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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辰光(47)

这么说吧,谢籍到现在还安安稳稳在宫中待着,没怒而掀桌出走,全是靠烦了的时候就想一想小青梅。小青梅沁人心脾,小青梅清新可爱,小青梅能涤尽他内心一切浮燥和尘埃。

张煚告辞时,元成安进来。

乍听元成上奏说有人要破坏能让小青梅开怀的好姐妹婚礼,谢籍怒火直往上升,差点把大业殿点着:“既然心有那么大,何妨直接上青天!”

元成安:替人点蜡。

原来,梁女郎不止有竹马,还有个惦记他的昔年师兄。这位师兄倒也曾很实诚地,光明正大地追求过梁女郎,但梁女郎有青梅竹马自小一块长大的心上人,心里哪还装得下别人。

这时候,梁女郎也说起了她那位师兄:“早些年,家父道他心中所践行的信念与家中所治学问相左,便将他荐到旁处就学去了。不想今年学成归来,又复登门求见,我是真怕因他使我与李郎生波折。好端端的我与他之间本该什么事也没有,平白出来这么一个人,真是闹心极了。”

“他今天不会来吧?”

“没准会,他看着并不像是死了心的样子。”有些人不死心的样子只叫人觉得深情且温柔,而有些人不死心的样子就让人心里发毛,且烦躁不已,这位旧年师兄,显是后者。

“哎呀,这可以防着他一点,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差错。”

那位师兄,可不就要跳出来搞事吧,还想得挺美,觉得只要得手,梁家人便是嫌他脏臭,也得捏着鼻子认下他。

若不是邰山雨身边,谢籍派了人暗中保护,只怕真要叫他得手。那位还布置得挺周密,倘今天邰山雨不是吃多喝多后出来一趟,又被菊花丛吸引去,暗中保护的人也察觉不到。

哪位说聪明也聪明,梁家人性情温和,什么事总是先想着周全稳妥,求个万全。若遇上像邰府这样的人家,遇上个邰山雨这样的小混蛋,说不定要从此彻底释放自我,用“破罐子破摔”为掩饰,用“心碎神伤”为伪装,就此痛痛快快独身条条过一世——别以为陛下就不知道他的小青梅有多么热衷于单着浪一辈子。

就目前来说,陛下最恨的就是这种事,一切可能让他失去小青梅的事,陛下都不会允许他出现在小青梅周边。

梁女郎的婚礼,最终自然顺利地举行,没有生任何波折,邰山雨最后对这场婚礼的所有印象都在宴席特别清凉爽口上。以至于回去后见到谢籍,听他巴巴来表功,有些愕然:“我们还想那位师兄是不是想明白了,原来不是,不仅没想明白,还越往牛角尖里钻得深。多亏九哥,不然阿梁不知多伤心呢。”

谢籍闻言,不怀好意地笑:“既然多亏了我,怎么不好好谢我。”

邰山雨:……

片刻后明白过来,这混蛋居然都会索吻啦!

#好吧,哪就亲你一下#

#陛下:你确定一下够?#

第六十章 合欢斋笔记

邰山雨虽然表现得相当老司机,但于技巧方面并没有什么特长,毕竟多少老司机都是脑内跑火车,真到实际操作上,战斗力小于等于负五。但是,在最近一个月,她在吻技上面可谓说是进步神速,早先还曾同竹马一起生涩,一起微羞,如今已经能非常自然不尴尬地唇舌交缠,并且互视。

越是交缠得深,越是感觉有些不够,老司机知是知道该干点别的,可……谢籍作为土著还守着他的底限,死不肯越雷池一步。他不仅是自己不越雷池,还拒绝小青梅跨过雷池来朝着他深入一步。

邰山雨翘着嘴,幽怨地看着恨不能与她隔天涯那么远的谢籍:“我连让你情不自禁都做不到吗?”

谢籍给她个眼神,很想叫她自己体会,小青梅却嗔嗔娇娇地发嗲,谢籍没好气道:“你可快打住吧,真有个万一,不说我怎么应对,你回家怎么交待?”

“诶。”邰山雨叹口气,深知今天是不可能再有什么亲密接触啦,便问谢籍要话本看。她并不知道谢籍这里为什么多了好多话本,还甜蜜地在心里窃窃想,可能是为她准备的。

谢籍叫邰山雨自己去后边书架上寻爱看的,邰山雨便往后头去,后边架子上不止有话本,还有许多卷宗和藏书。邰山雨是直接奔话本去的,不想被话本旁边的小妖精给勾走魂:“合欢斋笔记?”

看这名儿,多艳丽动人,想着都应该是一本带点颜色的本子,哪怕没颜色,也必然笔触暧昧缠人,像春日里的柳丝绊倒燕子一样缠缠绵绵的。咂咂嘴,把《合欢斋笔记》从架子上拿下来,翻一页觉得可能是有点那意思,便不再看其他话本,拿着一边看一边走到殿里坐下。

宫人已备好茶点供她取用,她起先还不时尝一尝,越看越没了吃茶点的空闲,被《合欢斋笔记》的情节深深吸引了去。

这本书是个小故事集,以一员地方主官的视角,描写他在各地任上十余年间发生的种种。托的是鬼怪之名,但讲的是人性丑恶美善之事,有的叫人击案赞叹,有的让人想怒目掀桌。

“这真是个好官。”看他对治下百姓疾苦所知之深,对约定俗成的陋习立场之正,以及文章里流露出来的,关于一切丑陋从何来的成因的分析都很能展现一颗一腔为公,抱志为民的心。

谢籍听完一看,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那是萧量写的,萧量那张嘴,想也知道多能得罪人,偏又很有些能耐,也到底有人欣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萧量一直外放地方做苦差事,《合欢斋笔记》就是萧量在那时候写出来的。

“官是好官,书是好书,就是怎么起合欢斋这么个名,我还以为是本……”话到这,邰山雨自己主动消音。

谢籍:“萧卿家中有一株其高祖母手植的合欢树,经百余年时光,荫荫满庭如盖,开花时绚烂至极,美不胜收,萧家专用来观赏合欢树的阁子便叫合欢斋。”

能让谢籍咬牙切齿还能压着脾气不弄死的“萧卿”,邰山雨知道的只有萧量:“萧大夫?”

“可不正是,他倘知道山山爱他旧年所著,必定开怀。”萧量这人非常不好投趣味,唯能投着他趣味的是好好看他的文章,偏偏这人还不是看完说写得好就行的,非要能同他讨论,非要讨论得言之有物,其见解独到,不然萧量只会当是别有用心的示好。

说起来,邰家一家上下,都天然懂得该怎么让每一个人开怀,并非刻意为之,而是自然而然地就能摸到别人心软处。

“师兄可以不喜欢他,我也觉得他委实给师兄添了不小的麻烦,但是萧大夫思想相当正直向上。师兄看这里,再看这里,还有这里……一般二般的人真到不了这样的境界。”当一直被百姓爱戴的主人翁被误解,遭千夫所指时,萧量笔下的主人翁面对漫天瓢泼大雨,感慨的不是人世易变,人心更易变,乡民愚昧无知之类的,而是大雨罩头,乌云堆城时仍自谓没有尽到教化之责。

谢籍:写故事而已,我也很知道怎么夸得天花乱坠让你欢喜。

把《合欢斋笔记》盖上,谢籍道:“天色不早,山山还是早些回家,免得岳父岳母和舅兄胡思乱想。”

“行,那我先回去啦。”就是要走,也要揣上《合欢斋笔记》再走呀。

争宠失败的谢籍只能默默哀怨,并且诅咒萧量这个凡张口说话,就奔着让人怎么不痛快怎么来的混蛋最好跌一跤摔个四脚朝天,最好三年五年没法动弹,既不能上朝,也能不天天用听他参这个那个。

邰山雨回去后分几天看完了《合欢斋笔记》,然后就再也不跟谢籍同一阵线啦,本来谢籍吐槽萧量时,邰山雨还会觉得这人确实挺烦,也确实很不会说话。看完笔记后,觉得萧大夫这是内秀于心,只是嘴委实拙了点,人也很正直善良,三观树立得特别棒。

谢籍糟心得不行,天天看萧量不顺眼,萧量是被人不顺眼惯了,天子也本来就看他不很顺眼,这点累加上去的对他而言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