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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辰光(74)

谢籍:小青梅说得没错,儿子有时候让人肝疼。

邰山雨是被萌的,谢籍是被儿子的天真烂漫劲给沁的,别说当皇帝,就是当太子也容不下这么多的烂漫与天真。

大业殿里,百官礼罢,张煚宣读立太子文,宣读立太子文后,便百官齐移步祭告上苍。谢岩在马车上小小睡了一会儿,谢籍这亲爹难得的耐心照料:“也就能舒服这两年了,等明年一过,说不得便要开始习字读书明经学义。”

想起自己曾经苦学的时光,谢籍不由默默心生同情,谢籍在学海之中可以说吃足苦头,他无几天份,觉得谢岩可能也会因此尝到苦头。看看这天真烂漫的小模样,再想想以后因向学而变成张苦瓜脸,再嫌弃儿子,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儿子小脑袋瓜子。

告祭上苍时,不仅有百官在场,还有无数洛阳父老在场,他们都在等待着一趋睹帝王威仪与太子风采。虽然下车的只是个小豆丁,但洛阳父老们仿都能远远从小太子身上,看到帝国的未来是如何盛世长安。哪怕他们连五官都看不清,还是皆充满向往,至于眼下这位帝王,别的不说砍杀人倒是很果断,但历朝历代,哪个帝王不如此,今上可以说算好的了。

告祭上苍时,天上降下金芒,笼罩于祭台上,在谢岩身上投照一圈金辉,在场所有人看到,无不打从心眼里跪倒拜服,皆谓之天命所归。谢籍倒没想在自己身上投照点金芒,不过他牵着谢岩的手,不免也沾上点金光。

祭台之下,哪怕知道这吉兆是怎么弄出来的几人,也很是被这阵仗给震住,甚至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天降吉兆,还是他们造出来的。

倒是谢岩小朋友太清楚了,因为他站在高台上,能看到光从哪里照过来呀。待从祭台上下来,小东西不解地问谢籍:“为什么?”

小东西还从来没见过人为什么事造假的,谢籍有点心虚,这要是叫小青梅知道,准要好些天不搭理他:“这样更好看。”

“哦。”虽然答案有点敷衍,但小东西是有答案就行的,不拘什么内容。

回到徽猷殿,谢岩试图描术今天发生的事,但苦于自己还有好多场景不知该怎么形容,吱吱呀呀半天,果断看他爹:“爹,说。”

谢籍刚才还心虚并怜惜儿子,这会儿看到儿子抱着邰山雨,就一把抱远:“不是累了吗,赶紧去洗漱睡一会儿。”

谢岩小朋友并不觉得转述今天发生的事一定需要自己在场,而且他是真的很困,所以谢籍一说,他就自己乖乖去找宫人洗漱。

“九哥,你尽欺负他。”邰山雨有时候真心疼儿子,不管遇到什么事从不闹,从不满地滚着撒泼的小东西,真是让人想捶死谢籍。

“我哪敢欺负他,江山社稷,还等着他接呢。我还怕将来他接掌社稷后,只对你好,尽欺负我呢。”谢籍自知他这么嫌弃儿子,保不准将来要被嫌弃,便很是做好了准备。

“那你还欺负他。”

“他日子过得这么顺,总要经历点挫折,才能知道人世艰辛嘛。”谢籍在嫌弃儿子上,永远能找到理由。

邰山雨嗔嗔地看谢籍一眼,道:“将来九哥倘被欺负,那必是自找的,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谢籍闻言轻轻弯了笑眼,凑近邰山雨道:“真不帮?”

“不帮不帮,就不帮。”邰山雨拿脚抵住谢籍的胸膛,这混蛋再近一点就要全压她身上,大白天的,这混蛋一脸满溢的春意,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左右山山是不帮,不如我连山山一道欺负欺负。”

邰山雨这点力气,哪扛得住谢籍,遂被吃干抹净,在床榻上瘫成一滩水。对于自己从洞房当夜到现在依然还是敏感得不得了,且越来越敏感的身体,邰山雨唯有无言默默泪两行。

立太子后,便要设东宫,哪怕谢岩还小还不用搬过去,该准备的,该配齐的还是要一应俱全。比如太子一应仪制,比如东宫应有的“小朝廷”,因为谢岩小,有些该空着的自然要空着,但要开始物色人选。

谢籍嫌麻烦,把事全托付给张煚。

张煚:这到底我儿子你儿子,什么事都交给我,要你这爹干嘛?

#陛下:拿去拿去,反正我不稀罕,而且嫌弃#

#谢岩:抱大腿,仰脸笑#

#陛下:行了行了,我来我来#

第九十八章 时光易老,良人难得

立太子时告祭上苍的吉兆果然替代了原本的流言,当然,这其中还有刻意的推动。当人们说着这个话题时,上一个被有意掩藏的话题,便成了过眼烟云。

邰山雨本来也没工夫往市井去闲溜,边疆的棉花正在采摘时,这两天光听着各地送来的丰收消息,她就在琢磨,到时候先做什么好:“还是应当先做棉被,白日里扛一扛也就过去了,晚上却万不能受冻。”

“不过边关将士还是得先顾惜一下,不管怎么样棉衣先给人家做一套。”最近这半年,光听见边关传捷报,捷报声中,连严夫人都时常露出笑脸。

哪怕严将军已经故去,听到他曾带领的军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时,严夫人如同听到了严将军带兵打了胜仗一样。

听到邰山雨说顾惜边关将士时,严夫人的笑容格外温柔和煦:“殿下厚爱,想必边关将士皆能深感之。”

邰山雨有时候有点扛不住严夫人,这么温柔可爱的人儿,总让她觉得自己略有点粗鲁。以及,她觉得阿颖小姑娘也是一样的,阿颖对严夫人的时候总是格外温柔,娇软得像个小天使。然而,事实上阿颖小姑娘是个大大咧咧的大姐大脾气——小短腿阿岩隐有成为小弟的趋势,热衷于跟在后边干点不痛不痒的小坏事,偶尔皮一下,童年更美好嘛。

“先生,有一事陛下托我问你。”

严夫人笑道:“是为再嫁之事罢?郎君他离世间留有书信,想必向陛下提及过。昔年郎君亦曾顽笑般说过,或有一日他战死沙场,叫我别为他守着,若是好人家,便带阿颖同去,若是不方便带去的,便将阿颖交托兄嫂。”

“那先生意下如何?”

“不瞒殿下,郎君乍离世的那些日子,委实有寻人求个依靠之愿,但到如今,已不想了。有业可依,有财可使,有女儿亦可托老去之身,如此,是否再嫁便十分好定主意,我守着阿颖便好。”严夫人通过教导邰山雨,发现独身的日子也可很轻松愉快,经过这种种后,凄惶已远去,留下的只有怀念与平静,如此终老一生,并无不可。

邰山雨刹时间,觉得温柔的人心里自有力量,而且是很强大的力量:“都依先生,不过人生漫漫,事无绝对,倘先生日后遇到得宜的良人,也不妨慎而虑之,毕竟时光易老,良人难得,人之一生,原本就应当与快心人做快乐事,莫负了大好辰光。”

“殿下说得是,倘真有那样的人,自然不容错过。”

确认了严夫人的心意,邰山雨便转达给谢籍,谢籍便也歇了这心思,只夜里烧柱清香,朝天际言语一声。

又半月,乳白色的棉花被压得紧紧实实地送到洛阳城来,为了把这些蓬松柔软如云朵一般的东西送进洛阳,到洛阳后,工匠们加班加点,把棉花先处理成棉胎。由于工具都是一边用一边琢磨出来的,待到处理的量大时,又进行了一轮一轮的处理,等到棉胎真正做出来,使用的工具基本都不是原来的样儿了。

除做棉胎便是做棉衣,棉衣比棉胎好做,手快的绣娘,一天能做两件,工坊里有两百余绣娘,一天大约能做四五百件。边关号称百万大军,但据谢籍说准确的数字是六十万出头,当然,除边关外还有各地驻防的,加起来自然远远不止百万之数。

“先紧着边关做。”虽然洛阳哪怕到九月天气都还有些炎热,但在边关九月说不定已经开始飘雪,自然是边关先来。好在时间充裕,管保能赶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