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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辰光(87)

“再赶快些。”谢籍担忧邰山雨被一阵强似一阵的雷吓倒,自打大婚至今,每回打雷,谢籍都会陪着邰山雨。虽然到现在,谢籍也知邰山雨其实有时候怕是假假的怕,但今天不一样,雷电一道道劈得连他都心惊肉跳,况她惯来胆子不太大的小青梅。

“是,陛下。”侍从将马催得更快。

忽然间,马声嘶鸣,雨水飞溅,但见雨幕中有黑阴在飞快扑来,侍卫见机便知不好,砍断缰绳:“陛下勿下车,有埋伏。”

谢籍的马车都是上好硬木,木头中间夹了铁板,等闲的刀箭根本射不穿,左右小窗拴上,谢籍冷静地从车底抽出一柄刀并一张弓一篓箭。谢籍射箭准头极好,不过雨幕遮挡了视线,谢籍只能依凭着经验,张弓往雨幕中射去。好在他箭的准头没失,虽不知是否伤及要害,但却每箭必中。箭篓射空,谢籍便抽刀横于车内,只待刺客来。

刺客个个武艺gāo qiáng且人数颇多,十几名侍从虽也精悍武艺亦不弱,但到底刺客有备而来,以有心算无心,还占了地利,侍从们倒愈战愈勇,但仍落了下风。谢籍见状深知,坐是引颈待戮,方才他已着软甲,他一下去,便将众刺客全引来,谢籍在战场上几经生死,自然不惧。

谢籍下车时,有一人影自楼上如轻烟飘落,片刻间便至谢籍面前,谢籍连退数步,将将避开那白衣刺客的一剑。此时谢籍毫无招式可言的斜劈一刀,将那人的第二剑挡开,复折身一刀自上而下斩落。两人眨眼间便是十几招刀剑相交,两人武艺并不相当,那刺客武艺更高一筹。幸而招来招往,比的不止有武艺,还有智计。

作为一个洛阳纨绔,打七八岁就在街面上犯浑,洛阳城内外就没有谢籍不熟的地方。因着这点熟愁,谢籍险险躲过致使攻击,却不免身上带了伤。有一剑伤在右臂,那一剑差点削掉他脑袋,若不是见机得快,就不是右臂深可见骨的伤,而是脑袋被齐齐削没。因失血过多,谢籍渐有些发冷,当机之下,换了左手,加之有侍从来援,倒也可支应。

恰在谢籍已有些晕,眼看不是倒在刺客剑下,便是倒在血泊中时,远远一箭破空,白色的箭羽上抹着一点红。谢籍见状靠着墙以刀支着身体避免滑倒,不消多时,有一人自雨幕中跃来,却是杨询,只见杨询一边与刺客过招,一边还有工夫与谢籍说话:“谢九,你还没死吧?”

“且放心,死不了。”

只看杨询这时还能分心二顾便可知,杨询亦是武艺高超,刺客武艺虽高,杨询却是旧年多少武艺gāo qiáng之辈喂招喂出来的,且杨询的天资,本就非同寻常。刺客见机不对,复如轻烟飘上屋顶,杨询见状欲追,谢籍却制止了他:“不忙追刺客。”

杨询看他一眼,没再追,自怀中掏出伤药扔给谢籍,看看左右,侍从们个个带伤,杨询认命地把这混蛋背上马车:“你要庆幸,我正在左近别院赏雨,恰听到刀兵声,我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你那马,我识得。”

谢籍哪有闲工夫,正自撕了衣裳往右臂倒伤药,药自然是好药,一洒上去血便止住:“杨二,劳你送我往太医院去,我现在这样不好叫山山看见,另,劳你走一趟邰家,替我接了山山与阿岩回宫。”

杨询:……

“老子欠你吗?”

“不欠。”

“得得得,别死过去,我这就送你去太医院,回头就去接山山和阿岩。”杨询真觉得他是上辈子欠了这混蛋。

“多谢。”

杨询轻哼一声,叫侍卫们都别骑马,左近寻医馆治伤,至于他们的陛下,自有他一路护送。

第一一五章 头上动刀,绝难善了

太医院,御医们被杨询送来的浑身是血,且已陷入昏迷的天子吓得不行,杨询把天子送到便转身就走,让院令连问个怎么回事的空当都没有。院令没法,只得同一众人御医们一道,先将天子身上衣裳尽除,除去衣伤后,众人齐齐倒吸凉气,天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少说十余处,小伤口且不提,深可见骨的伤就有两处。

众人也顾不得细究这些伤怎么来的,迅速处理伤口,等到杨询把邰山雨接回紫微宫时,谢籍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已经处理妥当。邰山雨进到医署中,谢籍已转醒,除面色苍白些,看着像是并无大碍一般。

但是,往日里这人,便是有点不舒服,见到她也必是满面欣然,神采飞扬,今日却有些气息微弱,连声音都较往日更轻许多。邰山雨便不解开他身上的衣裳去看伤口,也知道这回伤得不轻:“九哥……”

“山山莫担心,我无事。”

“怎么可能没事,都躺下了,虽叮嘱太医不许同我说,但我又不是瞎子,岂能看不出来。”坐在床榻边,邰山雨拿帕子擦去谢籍额头的冷汗,心疼得不得了,“九哥今天是去接我的对吧。”

摇头邰山雨不能信,点头谢籍又怕她伤心,虽装晕。

邰山雨依然很自责:“早该同九哥说明白的,其实我并不很怕打雷,以后打雷下雨,九哥别再挂心着我。”

“早已知你并不很怕,只是今日雷电声势极大,我仍担心你。山山不必自责,倘有人想要我性命,便是今日不出门,也有来日,早一日叫他们发作出来,便早一日能厘清诸事。”谢籍说罢,叫邰山雨回徽猷殿去,他今天不宜移动,需在太医院暂歇一日。

这事上,邰山雨也不瞎矫情,太医院里来来去去尽是御医与官吏,她就是想留在这里也不方便。再者,徽猷殿里还有阿岩和阿暄等着她去照料,俩小家伙天天见亲爹,虽然是个嫌弃的亲爹,也早习惯了他的陪伴,晚上倘见不着怕都要闹,再见不着她岂不更糟糕。

喂谢籍喝过水,叮嘱过一圈后,邰山雨便回微猷殿,虽然心里非常担忧,但对着谢岩和谢暄她一点没露,仍同平时一样。谢岩问他爹今天怎么还没回事,邰山雨说:“你爹受伤了,在养伤呢,等明天妈再领你去看。”

谢岩:“为什么不今天去看,我好想爹的,爹受伤了,肯定也想看到我,看到我他会不痛的。”

“外边在打雷下雨,爹已经受伤了,我们不能再叫他担心,所以明天再去好不好?”邰山雨给长子讲道理,好在长子已很通道理,她一说便点头同意,但是小东西要求今天一起睡觉。

所谓的一起睡觉是一个屋睡觉,谢岩同学可是受的传统教育长大,张煚虽教得不古板,但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谢岩同学还是会认真遵守的。他爹说过——为了有一天,能好好追求你心爱的女郎,必需要守身如玉,不然会被嫌弃。

幸亏谢岩没说,不然就是谢籍还在伤病中,邰山雨也要找他好好说说他是怎么胡教孩子破道理的。

邰山雨给阿岩和阿暄讲睡前故事时,谢籍正听着元成安的回秉,听罢面露冷笑,将他原本苍白的脸色衬得十分骇人,元成安道:“陛下,此事不急,还是养好伤要紧。”

自然是养好伤要紧,谢籍也没有那拼着自己身体不适,也要强把那群人弄死的想法。把那群人一下弄死了不难,但凭什么要给他们这样的痛快死法儿,谢籍从非良善之辈,自然不会给这么良善的死法。

“先盯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跑。”

“是,陛下。”元成安这时候也不劝,管是要弄死什么人,好歹有几天时间细想,最后不管天子如何决定,光“弑君”之罪,便足可叫那群人死无葬身之地。

“去歇着罢,在宫里不必守着,今日亦非你之过,本是我命你出宫办差的。”元成安的武艺,连杨询都要写个服字,今天元成安要是在,谢籍早已安稳脱身。谢籍看出元成安自责来,到底出言宽慰一句,因为他想起邰山雨的话了。

邰山雨说:元统领为九哥你拼死拼活,血没少流伤没少受,九哥平日里待他好些,无事时多给他两天假,老大不小,该想想终身大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