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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19)

作者: 却千雪 阅读记录

顾蓉殊道,“我想救你。”

顾华熵冷笑,他道你把我一生毁了,你来救我,顾蓉殊,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顾蓉殊颤抖的扶着木梯,她畏高,但为了说服兄长,她压住发抖的双腿,她道东楚太子不能与相谋,况且你是北齐太子,已经没有人与相争,何苦参与纷争?

顾华熵握紧了手上的信纸,他把纸捏碎化作齑粉,他想问她,我得到这个太子之位名正言顺吗?难道不是父皇觉得亏欠,母后觉得对不住,长兄和长姐无力回天才拱手相让?你去问问皇兄,还在支持着他的那些人在暗中都在做什么?

顾蓉殊试图上去,她试了几次,顾华熵低头看着手上的粉末,那就是他所有的温暖,他彻底放弃了,他本可以留在师门中,度过与世无争的人生,是母后非要他回来团聚,他们在家里布局,让他自投罗网,他们想把他分封到边远的地方,想把他丢到无人问津的角落,这就是他的家人。

顾蓉殊试了五次终于爬上去,但是畏惧让她颤抖着稳不住身子,她倒下去,顾华熵把人抓住丢在地上道,“顾蓉殊,你最好不要坏我计划,若然我拿你的命来偿。”

顾蓉殊无赖的抱住哥哥,她不让他走,她找了很久,如果没有慕倾连,她找不到行踪诡秘的哥哥,她道,“哥哥,你听我一句劝好不好,他们有阴谋。”

顾华熵看着恳求的人,他问,“你没有吗。”

顾蓉殊语塞,她承认,她也有,她不希望所爱被哥哥伤害,她道,“倾连不会阻碍你。”

顾华熵冷着脸把人提起来,他握紧了她的脖子问,“你知道你的三皇兄和东楚的七皇子是结拜兄弟吗?”

顾蓉殊脖子被勒得紧,她面红耳赤起来。

“那太子哥哥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顾华熵松开了手,他道,“我不会信你们,一群居心叵测的小人。”他转身离开。

信任这种东西,需要长年累月去经营,还需要经历去见证,更需要一桩桩一件件事去洗刷。

顾华熵已经失去了信任别人的能力,他被霍如襄抓住时,到处寻找他的人只有一个师妹,她找了他很久,可她就是找不到。

顾华熵把信烧了,他烧得一干二净,他相信那个固执的人会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学会放弃,就像自己,终于学会争取。

那是一年前的所有恩怨纷争,如今,风平浪静的好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顾华熵走去中宫给母后请安,他没有说多余的话,索依皇后看着沉闷闷的儿子道,“为何将殊儿禁足?”

顾华熵听着心情落下谷底,他道,“原来母后也这般认为。”

索依皇后道,“你心里介怀,母后理解,可殊儿无辜。”

顾华熵脸上满是惨然,他道,“我呢?不无辜吗?”

索依皇后无话,她过了很久道,“熵儿,你要怪就怪母后,是母后的错。”

顾华熵按着眉心不想再听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在得知真相后听了无数遍,他只想问更深层的因由。

“为什么非让我代替殊儿成为齐纳良玉的孩子?明明可以……”

“明明可以抱一个陌生的孩子?”

“是。”他不该成为流言里的棋子,被兄长看不起,被皇姐怨恨,他们认为妃子所出的弟弟不是亲人,这些就是拜齐纳良玉所赐。

索依皇后道,“是母后的错。”

“那么真正原因是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是!”

“好,因为殊儿母亲背井离乡去往东楚是为了北齐,她为了完成父皇和母后重托,她负责去接近东楚丞相。”

“……”

“当时北齐和中州开战,东楚趁火打劫,他们想拿回上一辈因为战败而割让出的城池,你父皇不肯,城池割让便割让,哪有偿还的道理,为此东楚宣布与北齐开战,直到拿回城池才肯罢休,如此齐纳良玉去东楚结识那权倾朝野的丞相。”

“这和殊儿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不然殊儿何来……”

“所以……”

“所以东楚皇上下旨赐婚,他让深得重视的丞相娶霍家将军女儿为妻。”

“……”

“良玉为此想要回来,她想和离,可是东楚丞相不肯;然后她想要天下人知道她是东楚丞相的夫人,可东楚皇上不允许,这般丞相府为不被认可的丞相夫人安置了新宅,让其住到别处,丞相府则由将军之女即新的丞相夫人入住。”

“这么说东楚丞相抛妻弃子?”

“也不能这么说,有的人三妻四妾,你当如何?而且我听良玉说,东楚丞相另有打算,他想先同意皇上赐婚,待羽翼丰满,等有足够的力量抗衡霍家,再请求皇上另做安排。”

“可惜他没能如愿以偿?”

“这家国天下,孰轻孰重,历来担负者自懂取舍,东楚皇上赐婚,是碍于霍家颜面,而良玉与霍家将军之女比试,是为情意,她们各自为了心里的感情说好比武一场,赢的人如愿,输的人远离,可是霍如襄说话不算话,她输了,她输了以后便在良玉的身上种了蛊。”

“这就是她回北齐的原因?”

“也不是,良玉回北齐是心灰意冷,她坚持留在东楚是为心意,她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哪怕霍如襄下蛊让两心相悦的人不能相亲,他们也没有放手的意思,直到发现怀孕,还有没能诉诸于口的真正纠葛才回来。”

顾华熵道,“这算是她想不开的原因?”

索依皇后道,“应该是吧,我的师妹其实不是软弱之人,我和她同拜入百花宫成为百花宫弟子,我所熟识的师妹生性要强,凡事想得开,她真正想不开的可能是知道你不是亲生,还和女儿一生不能相近,她不能与她相依为命,甚至还要提防东楚的霍如襄派人寻仇报复,为此才绝望撒手。”

顾华熵听着沉默下去,说到底,这一切是顾家的错?如果不是北齐的皇室派齐纳良玉去东楚,那么齐纳良玉的一生不会千回百转,然后顾蓉殊活在了过去的负累里。

说到底,是他顾华熵活该,谁叫他成为了太子,他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荣华。

顾华熵忽然之间觉得自己的人生变得越发可笑,就好像他这一生存在都是为皇家赎罪,他始终无所获,无所得。

他离开了母后的中宫,漫无目的一个人走在偌大的皇宫里,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那个人总是想出现就出现,想让她不出现,她必会躲着不见。

顾华熵心很累,他道,“这样的我还是你师兄吗?”

站在身后的女孩道,“是,永远都是。”

顾华熵回身把人抱在怀里闭上眼,他道,“颜儿……”他把人抱紧,却觉得这一生好像有很多路已经没办法再走过。

顾蓉殊听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她不知道母亲原来去东楚,不是她自己去,而是为了北齐。

还有母亲不是在霍如襄嫁给父亲之后才认识父亲,她和父亲早就相认识,然后才娶了霍如襄,这么说,母亲并不是霍如襄所说:罪大恶极。

书泠扶着主子,二人躲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偷听,她本来是来给索依皇后请安的,但没想到撞上了太子,而为了避开他,她们躲在角落里等,结果等来了一段故事。

顾蓉殊不停的反问,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是母亲的亏欠,原来不是。

书泠扶着痛苦的主子,她把人送回了凤芯宫,转身去找三皇子顾华宣,她想问问他,是不是真如公主所说,你有这样的计划?

顾蓉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生,可以这么悲哀曲折痛苦,而别人的一生就算不顺遂,也能欢乐,至少她们有值得欢乐的事。

可她还有什么?

她艰难坐起来的时候,本属于自己的凤芯宫,忽然出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她穿着白衣,一身如仙如韵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