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陌上花(9)

作者: 却千雪 阅读记录

顾蓉殊本能反应,“在。”

“你……”他想说一些话,可惜没有说,他似乎有种失望的感觉在眼里和脸上漫散开来。

慕倾连丢下了沾满血的手帕,他道,“亏得狠心下手的人,若然躺在这里的人……”该是你!

顾蓉殊不明所以,她目送转身即走的人,止不住脱口问,“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七皇子?”

慕倾连走开去的身影背对着,“怕是你想,也已经没有机会。”

顾容姝心里微微刺疼,她道,是这样吗?

书泠站在主子身边,她竭力为主子说话,她最见不得这样的人,故道,“这是怪我们扫了你的雅兴?”

慕倾连:“……”

书泠不想废话多说,只盯着门外悄然而至的女子,再道,既然心有所属,当是不屑一顾,是否?

顾蓉殊,“……”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身边这个侍女,她眼睛是这么的犀利,居然能一眼看出,这个来者不善的女人是慕倾连东楚皇子的相好?

第7章 喝醉

骆皖敏是东楚丞相之女,她和东楚的七皇子,相识。

他们不仅相识,还被很多人认定为是天造地设一对,因为战神和文家之女,简直是另一道绝妙的文成武就戏曲。

顾蓉殊莫名举手压着太阳穴,她自然认得从天而降的青衣女子,算是东楚第一美女,此人鲜少露面,一露面必是惊艳四射,据说她的天姿国色,娇柔貌美,已经让东楚几位皇子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顾蓉殊看到自己的记忆像一颗树,她看见树在寒冬腊月里银装素裹,它盖了皑皑白雪,沉了厚厚冰霜,此刻映射日光,白雪散落化开,冰霜融化成水,水沿着既定的轨迹无限的蔓延流淌。

她望着站在记忆中突兀存在的人,东楚骆家丞相的女儿骆皖敏,她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她的母亲名声在外,乃是霍家大小姐即受圣旨嫁与东楚丞相之夫人霍如襄。

书泠察觉主子有恙,待要问主子可还好?

顾蓉殊勉强忍住心里涌起的强烈不适感,她脑海里又在复苏另一番记忆,犹如海浪滔天,汹涌澎拜起来。它们像是破堤的洪流,寻着去处,涌向低处,追本溯源而去,势要翻山越岭,决堤千里。

骆皖敏赫然站在听闻失忆又好像未完全失忆的人的面前,她想起母亲说,她的记忆会在天长日久里逐渐散开,她会忘记自己,忘记身边所有人,连带她迷惑过的东楚七皇子。

骆皖敏不敢相信这是失忆的人该有的样子,她好像一点没变,依然是两年前初见的那个男装少年,她出现在贤安府,还站在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男人的身边占据了不该占据的位子。

这就是她顾蓉殊欠骆家的恩债,她母亲欠了骆家丞相,她身为女儿也同样欠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骆皖敏想要确认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失忆了,而顾蓉殊不甘愿做被人摆布的棋子,她道,“七皇子,她是谁?”

慕倾连回过神,他以为她会乖乖就范,看来又是奢望,以致大失所望反问,“蓉殊公主何故想知道?”

顾蓉殊未想会得这么一问,她怔鄂的说不出话来,而慕倾连转头问突然出现的人,“你为何在此?”

骆皖敏轻声细语,“我来寻你。”

慕倾连听着无话,他默然良久道,“走吧。”

骆皖敏不走,她当作不识反问,“那是谁?”

慕倾连瞳孔缩起,他道,“北齐公主,误打误撞碰见,想是被琴声吸引过来。”

顾蓉姝心里五味陈杂,这般敷衍语气,听着实在令人不好受。

骆皖敏笑着随身边的男子离开,她自顾自话似的道,“古琴原属于我,因一时疏忽被人偷去,才害倾连从东楚跑到北齐。”

顾蓉殊听着多此一举的一番话,脸色变得很不好。

书泠直视着悄然而至又乘兴而去的人,她道,“此人是谁?”

顾蓉殊面上毫无波澜,“东楚丞相之女。”

“公主认识吗?”

顾蓉殊道,“无法不认识。”

两人也离开秋芳楼,天色近旁晚,回宫的计划推迟,书泠跟着主子去找落脚处,二人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店掌柜问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书泠道,“住店。”

老人家推着算盘清了今天的账目,道是只剩一间普通客房,两位要吗?

顾蓉殊点头。

书泠交出银子,二人拿了钥匙上楼,此时客栈门口再出现四五个人,他们吆喝着上酒上菜,嗓门大得震天。

顾蓉姝转头看过去,她看到来者五大三粗,各找了位子座下,他们嗓门声大且不停嚎叫,引得客栈里的寥寥数人纷纷侧目。

书泠道,“这可是些喜欢作乱的江湖人。”

顾蓉殊道,“江湖人江湖事,我们不做评。”

两人走到楼上,顾蓉殊视线凝注在白天在听书楼见过的蓝衣公子,他正一人孤身独酌,旁边不见那清俊的灰衣少年。

书泠先去打开了房门,小二哥很快送上饭菜,她们一起吃过晚膳,书泠忙着收拾桌面,顾蓉殊靠着桌旁闭目养神。

书泠看了疲乏的主子一眼,她早早去吩咐店小二送上茶水,可等了好久不见人来,便自主出门去催,她出门后才发现楼下的人已全数走光,就好像方才没有人一般,寂静得让人害怕。

顾蓉殊正想心事,她想得入神,书泠拿了茶水上来,她倒着水洗杯,忽听房顶上传来瓦片翻动的声响,她惊了一息道,“公主,房上有人。”

顾蓉殊,“……”

“我听到了打斗声,那是刀剑相击的声响,纤离平日舞刀弄剑,我听的就是那种声音。”

书泠边说边退到主子身边,顾蓉殊抬头看了看道,“没有听错吗?”

书泠道,无错。

顾蓉殊道,“且出去看看。”

书泠道,“公主不怕吗?”

顾蓉殊笑,她道,“怕什么?”

她根本就不怕这些,也许是那段粗茶淡饭的日子,锻炼出她今日的性情,懂得了有些事总该要学会勇敢的去面对。

记得那时候深居简出,躲在偏僻的地方逃避尘世,逃避世上所有人,偏偏有一个人始终藏在身后,只要她缺什么,他便送来什么,如果不够,他会开口问,有没有特别想添的东西?

那时顾蓉殊回头望着扔下纸条的人,他道,“你假装入睡?”

顾蓉殊睁开了闭上的眼睛,她是假装入睡的,然后他就从暗处里走出来了,他道,“如你想一个人静静,我不打扰,但你能不能让我留下来?”

顾蓉殊道,“不可以。”

那人自主走到旁边坐下,他道,“你这样逃避到什么时候?”

顾蓉殊默然不言,过了良久她问我已经不是北齐的公主,你何苦?

那人道,“有什么关系?”

顾蓉殊道,“配不上东楚的七皇子。”

慕倾连把人揽过来抱住,他道,“我又不是因为你是蓉殊公主才认识?”

顾蓉殊没有话说,他被人强行抱紧,她闭上眼恨恨的想着,我一无所有,你到底求什么?

可抱着她的人没有回答,他反问,“你说我求什么?”

顾蓉殊实在想不明白,那段日子,她自我折磨半年,等放下心中怨恨,她终于舍离那间破败的茅草屋,走离开辟出的一方桃源。

她回到北齐后变得不再爱笑爱闹,可能是心里藏了太多的怨结,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至亲,唯一可依赖信任相托的只有养育自己的父皇母后,她深深懂得自己再不能由着性子胡闹。

书泠随着主子走到门外,她看到楼下坐着一位自斟自酌的公子,那人像是店家小二,他的桌子上放了一碟花生,还有一坛酒。

书泠看了一会儿,不由笑出声。

店小二听到笑声,他抬头看。

那小二哥长得清秀,眉清目秀的,他咦了一声道,“两位,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