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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球少年/棒球伙伴同人)永仓豪眼中的巧(20)+番外

作者: 萧郎君 阅读记录

黑暗,最容易掩盖罪恶。推开牛棚后面器材室纵深狭长的中间那屋子,视线还没适应尚且眼前一片模糊的,首先钻进鼻尖的是垫子沾上汗水的臭味、夹杂着一丝宰鱼之后的腥、若有若无的肥皂水的味道。

我仿佛听到巧在喊我的名字。但是声音太小,我不敢确定。东谷在黑暗中摸索着找电灯开关。泽口正在翻手机。视线逐渐清晰的时候,地板上隐约有什么动了一下,好像岸边挣扎的鱼。那是巧。抬起头时候那双冷凛的眼睛我绝对不会认错。吉贞想冲上去扶他,无奈脚下一滑,把自己摔了,嗷嗷叫着。听声音似乎伤到了旧患。东谷开了灯。肥皂水的味道来自地板,来自趴在地上,全身都是脏污和肥皂泡沫,手臂被翻上来的体操服下面所穿的T恤绑得死死的,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动的巧。

东谷跑回教室拿衣服。泽口陪吉贞去校医室看刚才摔伤的手臂,顺便找老师解决这件事。我膝盖一软,跪在满是泡沫的地板上,旁边是依然被绑着的巧。

真过分。

东谷跟泽口都“逃跑”了,剩我一个人手忙脚乱地给巧解开绳结。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巧的后背蜈蚣一般青黑的伤痕斑驳、重叠,数不清有多少条。

大概是我哭着,话说不清楚,巧没有回答。“带我回去。”

我明白。这样的惨状,巧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可是,巧的伤口需要专业医护人员的包扎。我一时没有动。巧看我没动,转动了两下眼珠子,好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颤抖着试图站起来。我迅速扔了皱巴巴的T恤,上去扶他。他的手一碰到我就失去了力气,软软地整个身子趴在我肩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虚弱的巧。巧应该一直都是那个站在投手丘上左脚一跨右肩一拉就打出眼睛跟不上的快速球的那个并不健硕却很结实的王牌投手。而不是现在这样,裸着上身在我肩头无力喘息着。头发被人剪得乱糟糟的。额头肿起拳头那么大的一块。鼻子下面是凝结成黑色块状的血。把全身重量靠在我肩头,弓着腰,坐着坐不直。身体止不住地打颤。不知道是冷得还是疼得。

“带我回家。”巧再说了一次。

我转过身去,背起了巧。一个人的重量,很重。垂在我胸前的手腕上面有蛇一样的淤血。因为捆绑过久血液不流通。幸好,我让巧数手指,他能做出来。虽然我知道牵动伤口必定很痛。至少,可以确定,只是皮肉伤,骨骼、神经还是完整的。“右肩没事。放心。”

“我知道。他没动我的右肩。”巧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飘在空中。“你跑慢一点!我疼!”

还会发脾气,看来真没什么事儿。背着巧回我家的路上,因为巧不识好歹的尖酸刻薄,我一度以为他这么有精神,必定伤得不重,因此放心了很多。

当我打开家里所有的灯,在客厅巨大的鱼缸前面看清楚他后背嚅动的血痂,我知道,我错了。哪里是什么还好,分明是装出来的坚强。

“你骗我。”眼泪顺着话落了下来。

“你就是爱瞎担心。我说没事就没事。给我上药。别看了。”巧说这话的时候背过身子去。后背仿佛长了眼睛。他知道我看着他的伤口,怕得没敢上前一步。

“浴室在哪里?”

“从客厅这里出去,穿过走廊到最里面,右手边的房间。”说完,我发现这样的路途对身受重伤的巧来说有点远。马上扶着他,带他去。

巧本来不让我扶。结果脚一动,直接控制不住身体要从沙发上摔下去。还好我及时拉住他的手臂。不过这样也碰到了他淤青的手腕,害他疼得脸色扭曲了一下。

肌肉隆起的右手搭在我肩上,脚下踩着踏实的木地板。半是扛着半是拖着带着人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往浴室走。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巧主动开口了。他说:“豪,你家客厅好大。”

“还好。也就是比人家多了一个鱼缸。我喜欢鱼。爸爸就给我买了一个搁在客厅里。妈妈喜欢插花。花瓶也不少。”还有一幅满墙定做的大海绘画在沙发后面。巧背对着看不见,我就不说了。

“这已经很气派了好吧?”巧笑了。笑了一下马上嘶地一声咬着牙抽起气来。

他本来想说些闲话让我高度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奈何弄巧成拙。一声抽气吓得我心脏都要停了。

我故意提醒他:“走廊很长。”

“难怪我觉得走了这么久。”巧听明白了。

短短的走廊我平时一个冲刺就能跑完。肩上扛着巧,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调好水量,试过温度,我抓着蓬蓬头转身的时候,巧已经脱剩一条内裤。我们之间就这么面对面站了好久。热水在我手上不断冲刷,流到管道处咕咚咚特别响。

是巧先伸手进内裤,斜眼瞥着我,“下面也要看?”

把蓬蓬头塞他手里我就关门出去了。肯定是不愿意让我看的。如果可以,他更愿意谁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爬起来,若无其事回家去。他受伤的样子,他自己也不愿意看。

我背过身去站了好久。中途巧摔了一次,我把凳子从小开的门推进去让他好坐着洗。始终没有上前帮忙。

巧也不需要。热水温暖了整个浴室。连外面背靠着磨砂玻璃门的我都可以感觉到那种热度。很舒服。

蒸腾的热气中,巧穿上我所准备的宽松大睡袍,推门出来。

“这什么衣服?松垮垮的,会掉下去啦。”巧拉着一路盖到他脚踝的大睡袍跟在走廊前面快速行走的我后面说道。

“会吗?那是我去年的睡袍。”才不是。昨天穿过的睡袍。我故意的。现在,那一件巧贴身穿过的睡袍就穿在我身上。洗过很多次。半夜无人的时候,我总是会特别想念我的巧。

巧说不习惯。被我一句“盂兰盆节穿的浴衣也差不多啦日本人穿浴衣有什么不习惯的”顶回去了。

那时候,跟在我后面走了两步。巧又有意见。揪着衣摆两边往中间拉,说什么:“你太肥了啦!到底几公斤啊?”

“我是标准体重,是你太瘦了。”巧炸毛了。“我还是不喜欢下面空荡荡的。没有新内裤吗?”

“没有新的。你先穿我的不就好了?”有也不给你。

“那样很奇怪好吗?我妈妈都没有穿过我爸爸的内裤。”

巧的声音尖锐起来。我也觉得这样欺负巧不是很好。“要不,我出去给你买新的?”说着真的装作要大半夜出门去买的样子。

果不其然,担心我一个人夜里出去遇到危险的巧难得顺从了一回。原话是:“你傻呀!回来。你也不看看外面现在几点。去你爸爸房间找找,也许会有新的。”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巧说:“我爸爸衣柜里就有新的。”

我爸爸衣柜里真的常年备着全套新衣服。但是,“不行。”我的衣服你都没有穿过,为什么就要穿我爸的内裤?“绝对不行。”

“我让你拿新的。”巧咆哮起来。左脚往前跨出半截,又迅速把那短暂的雪白收回睡袍里。

欣赏过后,我脑子哄得像夏日祭的烟花一样炸开来。竟然语无伦次起来。说什么:“新的也不行。不是我的,就是不行。”一度导致我们之间的气氛十分暧昧。为了避免继续尴尬下去,我只好解释:不好未经允许进我爸爸的房间,硬要穿的话,你穿我的吧。

结果巧说,“那不穿了。”快速越过我,走在前面。要往客厅去。我硬是把人拉进饭厅。我自问厨艺还可以,巧却皱着眉头吃饭。我想,受到这样不公的待遇,对巧的身心都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吧。

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吃过饭,我收拾好厨房,提着爸爸的医药箱推开了我卧室的门。巧正盘膝坐在我床上,腿间摊开的是我的德国语法教科书。

巧问我是不是想要学德语。我随口说是,糊弄过去,并且把《棒球的理论与实践》塞到他面前,收回来我的德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