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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往昔(5)

作者: 沈挽卿 阅读记录

点滴打完之后已经是三个半小时以后,护士来为我拔下针头的时候我心中还有些依依不舍。我本以为像他这么忙碌的人最多也就把我丢在医院完事,谁知道竟然陪着我输液直到送我回家,在我以为他可能已经走了的时候又推开门端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水。

我记得我当时一下子就哭了,他有些手足无措,似乎不知道我是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那时候我发现我更加不想离开他,不管他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我都想永远陪着他。后来的五年当中,他时不时的会给我做鸡蛋水,他只会做这一样,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以。只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我们还会有后面发生的事情呢。

我又喝下一口,借着冒着的热气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现在我已经不再期待这碗鸡蛋水了,是真的不再期待,但是却会因为这碗鸡蛋水难过。他静静的看着我喝完,一言不发的端着碗出去了。等他走后,我将房间的门反锁住,一个人在安静的房间呆着。

☆、第五章

自从沈清裴上次来过之后,已经有一星期的时间没有再来过了。我就一直呆在这里,断绝了一切跟外界的交流,其实即便是给我一部手机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联系,晴姐每周来一次,每次过来都要把冰箱里备上满满当当的食材,一切家居用品准备的也十分妥当齐全,但是她从不多做停留,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总之我就在这里住下来了,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开始极其容易胡思乱想,有的时候会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回忆中,也有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发呆,更让我无力的是当我洗漱的时候会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看着手中的碎发,不免自嘲还好自己发量多看不出来,否则变成了秃子恐怕更不招人喜欢。我忽然想到之前我心中想着的话:如果能够让我重来一次那该多好,哪怕就一个月的时间,我有些惧怕又疑虑的想,不会真的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吧。

不过这些其实都还好,让我觉得精神恍惚的是我每晚上都会做噩梦,不管是当时关于顾爱瑜的还是后来呆在监狱里的。有的时候也会梦到沈清裴,梦到他贴心的忙碌回家,为我做了一碗鸡蛋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喝着喝着竟然变成了猩红的鲜血,我害怕的想要抱紧沈清裴,但是却发现他僵硬着一副面孔,一字一句的问我:“你要用什么偿还你的罪?”

为了不让自己夜里惊醒后独自一个人挨过漫长时间,我开始刻意颠倒自己的睡眠时间,到了晚上的时候我关上所有的门窗,打开所有房间的灯,然后缩在床头看书。一直熬到我克制不住困意的时候再自己睡去。我发现这是一个好办法,于是就每天这么昼夜颠倒着。

这种简单又无聊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岳旬来找我了。我实在不想看到他,但还是换了衣服下楼,他看到我第一眼明显有些吃惊,我暗暗想到你这是什么表情,要不是我提前照过镜子知道自己不过是脸色有些白,我还真以为你这种表情是大白天活见了鬼。

不过我与他现在已经有了隔阂,很多话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敞开来说,我只得直接的问道:“怎么了?”

“小瑜知道你出来了,想见见你。”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难道想看看十年前还能当做他的替身的代替品,现在还够不够充当替身了吗?

“你为什么让我去见他?就因为他的一句想看见我,你就可以二话不说依了他的心愿是吗?”

他没想到我如此不客气,只是我真想告诉他,不客气的还在后面。

“岳旬,我们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可你至今却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当初我并不知道沈清裴喜欢的是顾爱瑜,所以一头栽了进去,到最后成为你们人人喊打的祸害,那你呢?明知道沈清裴对顾爱瑜的心思,你为什么还这么殷勤?我们两个谁更贱?”

他眼中的我永远都是平静的,温和的,也许是不相信说出这么尖酸的话的人是我,他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要是愿意来,就跟沈清裴说一声,他会带你过去,如果不愿意,那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说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去。

他走之后没多久沈清裴就来了,看着他身着笔挺西装,却又有些急切的步伐,我就知道他大概是匆匆赶过来的,我猜想大概是他监视我的手下给他发了讯息,他担心我跟岳旬再闹出什么不愉快才赶着回来的。

在他的视线看到我之后,我能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随即他拿起电话交代了些什么,然后问我吃饭了没有。

我点点头,转身准备回到房间接着补觉,事实上我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好好吃东西,没胃口,也不觉得饿。余光扫到他打开了冰箱,接着就传来他不高兴的声音:“为什么冰箱里的东西没有少?”

我懒得回话,还是一步步的想上走去。只是楼下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我是怎么样都睡不着了,于是只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一会儿,我听见门上把锁的声音,起身一看,沈清裴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我本以为又是鸡蛋水,走进放在我眼前才看到是最简单的小米汤。

我沉默了半天说道:“你到底想怎样?如果你是想要报复我,就不要像现在这样,不管怎样我已经付出了十年的青春和自由作为代价,要是你善心大发不打算追究我,就把我放了,我们从此就不要再见面了。”

我本以为他会因为我的话大发雷霆,可是他并没有发火。我这才觉得这十年的时间让他变得更加沉稳又捉摸不透。他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用勺子轻轻的搅拌着碗里的汤,接着他说道:“若不是你让人在我车上动了手脚,他又怎么会出现事故,以至于他在大好的年华中半死不活的躺了9年,你可能还不知道,虽然他已经醒了,但是腿算是废了,经过一年的治疗,最多也只能维持到能够走路。”

他语气忽然有些丧气:“其实最可恨的是我,要是当初上车的人是我就好了。可我明知道改变不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是想留下你。”

我看着他,有句话我一直都很想问他,这么多年反反复复的折磨我:“当初我已经跟你解释过,指使人在你车上动手脚的不是我,我说了我是后来才从朋友那里知道的,当时我手机是静音,没有听到电话和短信声音,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现在我再问一遍,你相不相信我?”

“现在说这些还能挽回什么?一切都无法重新来过。当初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你让我怎么相信。”他顿了一下说道:“我只恨我明知道你那么做了却还是想去相信你,明明爱瑜还在复健,我却还留着你。”

我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这是不是可以说明,相不相信我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结果,他在乎的只有顾爱瑜无意间当了他的炮灰,但是对于我来说,他根本不在乎那么多。我忍住心中的酸涩,看着他:“如果那天是我开车就好了,或许死的人是我,你们最多也只是感叹一声然后皆大欢喜了。”

他砰的一声将碗重重的放在床头柜上,米粥洒了一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说死字!你想表达什么?无辜吗?”

我想表达什么?大概就是我的委屈和不甘,我恨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却莫名其妙的背了这个黑锅,更恨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十年前他生日的那天,我,顾爱瑜,还有岳旬在家中为他过生日,那天我们都喝多了,客厅也被我们闹的一片狼藉,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是一个可怜的替身,但是没人说破我就装作不知情的一切如旧。

只是所有的事情就在那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忘记是谁提出来的要去飙车,他们三个打打闹闹的各开一辆车准备出去,顾爱瑜向来喜欢车,眼见着沈清裴的爱车就在眼前,于是不由分说的过去跟他换了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