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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粱谋(15)

作者: 仟末 阅读记录

泪水突然决了堤,难以言喻的悲伤心情将他吞噬。小老鼠有些委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既然厌倦了,那就敞开说清楚啊。那样子的话,他会离开的。纵然有再多不舍、再多牵挂,他也会头也不回地离去的。“所以,一句话就好。沈苓,你只要给我一句话就好。”盯着回廊里的灰衣身影,少年轻声呢喃。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本文所有内容皆属虚构哈,请大家不要当真

第12章

墨云回来后,红娘有来过几次,离元也来过几次。

起先红娘不遮不掩,直接敲大门进来,小老鼠还有些担心。可见沈苓丝毫不在意的态度,心里跟被针扎了一般,便也赌气不再多言。红娘来府上的用意,老鼠不懂。有时只是过来聊两句,有时只为了送来一盒点心。他以为红娘是担心他的身体,于是每每强打起精神,笑得开朗,一如之前的他。沈苓是从不曾现身的,听过福伯禀报就进了书房,直到红娘走了才出来。换作以前,墨云不会多想什么。现下他这般,墨云只觉心头更添一层沉重和滞郁。

这次红娘上门没有逗留,只告诉他她近日里要出远门一趟。若出了什么事就去找臭道士,她已经打好招呼了,臭道士不会置他于不顾。老鼠边点头边应着,他知道狐妖以媚术惑人,每逢年劫要闭关修炼,否则术法便失了功效。所以红娘必须得出去修炼一段时日。

以前也是这般,红娘对他总是放心不下,每逢要出城一段日子,就会来找他仔细叮嘱一番,活脱脱跟他亲姐姐一般。老鼠喜欢这种感觉,心里暖烘烘的,好似天上的云朵烤热了塞在心口,茸茸的,热热的。挥手和远去的红色身影告别,眼眶里却没来由地起了一层水雾,晶莹的泪毫无预兆落下。为什么会有,这么悲伤的预感?

这日已近晚晌,有太监上府急召沈苓入宫。老鼠举着碗不知所措,略微失神,便错过了放下的时机。那太监显然是生气了,吊着眼看他,不满的意味明显。福伯看着发急,忙从身后偷偷撞了撞他,老鼠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放下饭盏,躬身作揖。不大不小的冷哼声,恰好让所有人听得分明,尖酸刻薄的话也随口而出,

“便是再没规矩,也不当看不会眼色,不过是个......”差点顺出嘴的词被颇有用意地隐了下去,眼神里的鄙夷又是那么露骨。

老鼠抿紧的唇几乎发白,强行压抑下去的颤抖还是让旁人肉眼可见。福伯知晓这人是看到主子去换官服了,才敢这么肆意妄言。刚想发作,衣角被少年扯住,带着让人心疼的颤动。老鼠轻轻摇了摇头,制止了福伯接下来的动作。后又深深俯下身子,朝太监谢罪。

“小人出身贫寒,不识规矩,还望大人海涵。”

正巧瞥见沈苓过来的身影,原本气势凌人的太监一下换上堆满笑容的脸,“哎呀,小少爷这是做什么,怕不是要折煞了老身不可,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便作势要去扶他,被一只手挡住了动作。

沈苓扶住他,皱紧眉头道:“这是干什么?”

老鼠错开了对视,看着地面摇了摇头,回答他,“没。”

沈苓随着太监出门后,福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道:“小少爷不要将那人的话放在心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杂碎,呸!”狠狠啐了一口。

老鼠笑了,“没想到福伯还会说粗话呢。”打趣地说。

印象里,福伯就是沉稳的长者形象,乍一听他这么说,颇有些违和感。

“粗话算什么,别看福伯现在这样,年轻时也是好汉一条,行侠仗义的。要放在以前年轻气盛的时候,这些狗东西,一拳一个,全都得给我跪在地上磕头认错!”福伯说得兴起了,还双手握拳比划起来。

老鼠笑得开怀,便捏着块糕点小口咬着,听福伯海侃。月夜漫漫,有多久,相府里再次被笑声充盈。

夜间的宫殿,处处掌上明灯。不是想象中的寂静严肃,还未踏进回廊,便听到笑闹声传出。沈苓眉头紧锁,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太监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直接顿下脚步,催促他,

“沈相还请快些步子,太岁爷还在等着呢。今日有贵客上访,太岁爷设了酒宴。”

齐元帝讲求排场、喜好奢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隐约传来的汉话语调奇怪,更像异族人。眸色沉了沉,他不明白此番齐元帝召他入宫的用意何在。

登上正殿,果见几位异服之宾按次坐在下列,齐元帝端坐在上方龙椅上,而后是三拜九叩,礼数周全了。齐元帝微醺的声音传来。

“爱卿不必多礼,来人,给沈相赐座。”

没有召其他臣子进宫,沈苓余光扫了大厅一转,都是边疆几个大族里举重若轻的人物,坐在最前方的是西边戎族,前一段日子还在不断滋事,眼下竟然......

“沈相可是我朝数一数二的才俊,戎金兄可还中意?”齐元帝突然开口笑问。戎金正是戎族的首领,自沈苓入殿后,便一直注视着他,眼神毫不客气。

“嗯,皇上好眼光。沈大人玉树临风,又听闻满腹文采。”

齐元帝笑道,“沈相是状元出身,文采不在话下。”

沈苓刚想开口问询,就被那戎金的一番话惊得再也动不了分毫。

“如若真能攀上沈相的高门,是舍妹的福分。只是不知沈相意下如何?”

没有沈苓开口的机会,齐元帝直接接过话头,

“沈相一向对男女之事不作心思,眼下朕便自作主张替他应下,想来沈相不是个拘泥的人,应是不会有什么意见才是。”齐元帝淡淡扫过沈苓一眼,是不容拒绝的决绝。

心下猛地一震,忘了礼数,直直站起来,面色铁青地看向齐元帝,紫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当着这些人的面替他应下,就是为了让他没有反对的余地吗?戎族一向是西边最大的隐患,以野蛮凶狠著称,前一段时日的不断滋事已经让齐元帝很是头疼。现在如果成了这门亲事,既不用再担心戎族的叛乱,也是对他上了一道枷锁。齐元帝从来就没有完全信任过他。一石二鸟的计划,当真打得一副好算盘!

“爱卿可是太过兴奋了?嗯?”笑着说的话里,满是威胁。

君无戏言,他如今再反对已经没有用。若是以前,他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去触齐元帝的逆鳞,但是那双异常晶亮的黑眸一直浮现在脑海中。墨云......

难以言说的痛感狠狠攥住了他,也许从这时开始,一切都错了。

“皇上。”

宴席散后,沈苓随着齐元帝进了御书房。直接跪下,他知道齐元帝留他的用意。

齐元帝瞬间脸色乌黑,冷着声音道,

“戎族公主生得貌美,朕不知道你有什么不满!”

“臣,心有所属。”

“就是那红衣女子?本来风言风语朕是不信的,眼下看来,也怪不得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一掌拍在金案上,双目怒瞪,震怒斥责。

红娘上相府总走正门,想必是被有心之人拿来说道,历来不沾女色的丞相大人,三番两次接纳了生得妖媚的红衣女子,正是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好材料。见地上跪着的人没有否认,齐元帝不由叹了口气,芜妃一事是他内心的结,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沈苓,于是放缓了语气劝慰他,

“爱卿还是莫过死板了,你也知晓如今的情势,悔婚定然不可能,近年来国库亏空厉害,当是休生养息的时候。朕可以给你个承诺,只要你愿意娶了戎族公主为正妻,朕不会去过问你婚后的事,你可以娶那个姑娘为二夫人。”

话已至此,沈苓不愿多言其他,便寻了理由退下。

本是有着和煦暖风的季节,一路上却冷得发寒。一再地退让、一再地压抑,却只换来一次又一次更难承受的痛苦。应该有些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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