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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农家日常(21)

杜寅生盯着杜锦宁,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他觉得这就是小孩子胡说八道,完全不可能的事。但杜锦宁说出了陈氏,说出了章鸿文,煞有介事的样子,又由不得他不信。

“那故事你是怎么写的?还记得吧?背出来给伯祖父听听。”他竭力做出淡然的样子,对杜锦宁道。

杜锦宁既把章鸿文说出来了,就知道晚上杜寅生是一定会去找章鸿文求证的,到时候话本写得如何,章鸿文也一定会说。既然瞒不住,她干脆不推辞,声音清脆地背起话本来。

她记忆本就好,话本又是自己写的,一字字一句句,背得连个磕巴都不打,顺溜的不行。杜寅生此时脑袋还打结呢,听她跟筒子倒豆似的吐字极快,不得不叫停:“等会儿等会儿,先等会儿……”

杜锦宁住了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杜寅生。

杜寅生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杜锦宁背的一两百字,眼睛慢慢地瞪得极大,像是不认识似地看着杜锦宁。

杜锦宁不安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嘴里道:“伯祖父,您别这样看我,我害怕。”说着,还一叶障目地抬起胳膊挡住杜寅生的目光。

这孩子气的举动,将杜寅生的神智拉了回来。

“这些,真是你自己写的?”杜寅生仍觉得不可置信。

杜锦宁放下胳膊,点了点头,将她跟陈氏说过的那番鬼话拿出来忽悠杜寅生:“我、我识了字,就偷看了我祖父放在书房里的话本……”

她这话说得怯生生的,一副唯恐杜辰生知道被责打的样子,顿了顿,又找出一个理由:“我娘常给我讲鬼故事,所以,我就胡乱编了这么一个故事。我听我娘说,一个话本,很贵的。我不想一生病就拿大姐的婚事去抵……”说着,她低下头,手指用力地绞着衣角。

这影帝的演技,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杜寅生的心情,由震惊到渐渐相信,由相信到酸楚,这之中的心理历程,真是不一而足。

他朝杜锦宁招了招手,待她磨磨蹭蹭地走到自己面前,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嘴里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

杜锦宁真不习惯被一个成年男子搂在怀里。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问道:“伯祖父,您不会把我偷看话本和卖话本赚了钱的事告诉我祖父吧?他、他会打死我的。银子,祖母也会要回去的。卖话本的时候我怕他们知道,故意说话本子是您写的。”

杜寅生放开杜锦宁,温和地道:“放心,伯祖父不会告诉他们的。”

第27章 愿意过继吗?

杜锦宁吐了一口气,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

这孩子气的举动,让杜寅生下意识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怀疑一下子烟消云散了。眼前这就是一个十岁的天真烂漫的孩子,有一个聪明不凡的大脑,还有一颗不想让母亲姐姐受苦的赤子之心,听了故事看了话本后写下这么一个故事,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你把那个话本写一段给伯祖父看看。”杜寅生道。

“行。”杜锦宁在屋子里左右看看,正要找笔墨纸砚,就听外面有孩子的声音传来。

她脸色一变,对杜寅生道:“伯祖父,杜锦寿要是看到我写字,一定会回去告诉祖父的,到时候我怕是又要被责打。我能不能晚饭的时候去您家写?”

“行吧。”杜寅生也要重新考虑一下如何安置杜锦宁的问题,没有再强留杜锦宁,由着她去了。

杜锦宁从祠堂出来,就看到杜锦寿提着书包跟一个孩子一路互相追逐着跑过来,看到杜锦宁,他脚下一顿,张嘴想嘲讽杜锦宁几句,可抬头就看到杜寅生站在祠堂门口,目光冷冷地望着这边,他赶紧脖子一缩,拉着那孩子往旁边去了,也不敢进祠堂,只在路边玩着,等着其他同窗过来。

杜锦宁也没理杜锦寿,直接回了家。

杜家院里依然没人,大家都躲在温暖的房子里不出来。杜锦宁回了自己屋里,在墙上敲敲打打一阵,找到另一块松动的砖,故技重演,将那锭银子放了进去,再塞上砖头。

狡兔三窟,她可不敢将钱全都放在一个地方。

藏好钱,她才这爬上了床。屋里没有炭火,只能上床用破被子捂着,否则在屋里根本呆不住。不过走了半日她也累了,躺了没一刻钟,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待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了。陈氏和杜方菲几人都已回来,正在牛棚那边做饭。

杜寅生家的晚饭,向来是他下了学就能吃上的,这会子估计已吃过饭了。杜锦宁爬了起来,套上破棉袄,梳整齐头发,用冷水抹了一把脸,便跟陈氏说了一声,往大房去了。

杜寅生一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后来干脆提早了小半个时辰就放了学,直接去了章家等着章鸿文回来,向他问明了情况,这才回了家。

此时他早已吃过了饭在等杜锦宁,见了她来,先打发了章氏和两个孩子,这才对杜锦宁笑道:“没吃饭吧?我叫你伯祖母给你留了些菜,你先吃了再说。”

蒙氏见了杜锦宁进门,便已去了厨房,这时候端了一个碗进来,却是一碗鸡汤,里面还有些鸡肉和一个鸡腿。她对杜锦宁笑笑:“趁热吃,别客气,看你瘦的,得多补补。”

“伯祖父、伯祖母,这可不成。”杜锦宁也知道大房的日子并不宽裕,难得杀只鸡尝点荤腥味儿,一家六口人,还有杜锦福和杜方苏两个孩子,哪里够吃什么?可即便如此还给她留了一大碗,可真是……

她鼻子酸酸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给你你就吃,客气什么。”杜寅生发话道,“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长大了孝敬伯祖父和伯祖母就是。”

蒙氏拍了杜寅生一下:“这是长辈该说的话吗?”又对杜锦宁道,“你伯祖父这是心疼你,来,吃了,别辜负你伯祖父的一番心意。”

杜锦宁只得接过了碗,在三人的注视下,却有些下不去嘴。她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杜寅生:“伯祖父,这是我写的话本。后来抄了一遍,改了许多错字,这个写废的就留下了。”

杜寅生很是激动,接纸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杜云昌也凑了过去,跟杜寅生一起看。

蒙氏不识字,叮嘱杜锦宁道:“赶紧吃,别放凉了闹肚子。”又道,“我去厨房洗碗。”说着就出去了。

杜锦宁这才坐到桌前慢慢吃了起来。

杜寅生的反应跟章鸿文一样,看了两行字,就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问杜锦宁:“这真是你写的?”

杜锦宁点点头:“是。”

杜寅生的手抖得更为厉害,严重影响了杜云昌的阅读。他干脆从杜寅生手里夺过纸张:“我来拿。”又低头看了起来。

杜寅生跟被故事情节吸引的杜云昌不同,他又看了几行字,抬头看看杜锦宁,一下子老泪纵横。

虽说字迹没什么章法,错别字连篇,后来又被改过,整张纸乱七八糟的,不打起精神实在不知道上面写些什么,而且很多文言语法上也有错误。但做私塾先生几十年的杜寅生,却能看出这篇文章的惊世骇俗——谁能几天的功夫,就能把字都学会,甚至写出来,甚至写出一篇文章呢?而且这故事一开头就十分精彩,用词精妙,人物刻画生动,画面感极强,不过数语就把人给深深吸引住。恐怕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功力的书生都写不出这样的文字,便是杜寅生自己,也自认写不出来。可偏偏,这篇文章出自一个识字没几日还自学成才的稚子之手,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看来这孩子不是天才,就是妖孽啊!

杜寅生丝毫没往妖孽这上面去想。因为杜锦宁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的不凡之处又在这几日渐渐展露,让他形成了一个印象——这孩子天资聪颖,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再有杜云诚生前的聪明垫底,杜锦宁再出色一点他也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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