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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农家日常(404)

“我就坐这儿了。”赵昶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到齐慕远刚才坐过的椅子上,转头对管家吩咐道,“你去把咱们的椅子搬过来。”

要是从安全性来说,这里四面都没有遮挡,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安全。管家倒是没说什么,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就领了一个男人过来,那男人左右手各拿一张椅子,管家自己端着一张,放到了这边。

发了多少张帖子,安放多少张椅子,都是有数的,场地就这么大。他这三张椅子一搬过来,这边就显得有些挤了。

陆九渊这人还是挺有眼水的,他也看出来赵昶是冲着杜锦宁来的,他也顾不得他是主,杜锦宁是次了。见场地不够,他赶紧让史修和彭士诚一起,三人的椅子都往旁边挪了挪,将中间的位置留给了赵昶和杜锦宁他们。

台子中间的祁元道开始看赵昶直奔过来跟杜锦宁和齐慕远说话,还以为是看在齐伯昆的面上过来打声招呼;后来看到管家把椅子都搬了过来,他的脸顿时黑得跟锅底似的。祁思煜怨恨的目光恨不得化成实质直接射向杜锦宁的心脏。

杜锦宁暗自摇头。

虽说祁元道和赵昶有一师之谊,赵昶为了自己的名声不会拿祁元道怎么样,但有时候要对一个人不利,并不需要光明正大的动手脚,还有别的许多方式。赵昶去哪儿,愿意跟谁在一起,是祁家人能左右的么?现在这祖孙俩摆出这样的脸色,赵昶能不暗自生恼?

读书人,还是太耿直了啊。

祁元道和赵昶是最后进来的。他们到了之后,人就算到齐了。

祁元道开始讲起学来。

他主要是宣扬自己的学说与思想。

古代没有网络没有电视,连纸质的书籍都是稀缺之物,读书人除了在先生的指引下学习四书五经,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其他思想。

这会子听到祁元道说“气为天地根”、“变化生于阴阳之推移”,天为自然的天,无主宰意志,认为宇宙是一个无始无终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充满浮与沉、升与降、动与静等矛盾的对立运动。这些理论让大家都十分兴奋,就如同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一扇门,让他们看到了更广袤的世界。

此时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就只有祁元道高亢洪亮的声音在响:“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

“物无孤立之理,非同异、屈伸、终始以发明之,则虽物非物也。事有始卒乃成,非同异、有无相感,则不见其成。不见其成,则虽物非物”。

……

不说其他读书人,便是陆九渊几人都听住了,赵昶更是听得两眼放光,望向祁元道的目光里满是崇敬,跟昨日看向杜锦宁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有齐伯昆心不在焉,他看到赵昶那样子,忍不住忧心忡忡地望了杜锦宁一眼。

祁元道宣扬自己的道义,足足讲了一个半时辰才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开口道:“刚才都是某这几十年读书得来的浅见,如有哪位前辈兄台持有不同见解,请予以辩驳指正,某不胜感激。”

听到这话,杜锦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祁元道说的大多是张载的主张,而不是他自己的。他自己在张载理论的基础上拓展深入的内容极少,他不过是个倡导者而不是理论的提出者,哪里来的“浅见”?这老家伙的脸皮不要太厚。

第509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虽说听祁元道论道时大家都一脸醍醐灌顶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有人借此机会搏一搏声望。尤其是刚才赵昶跟着祁元道一道进场,年纪不大,还是个生面孔,再联想起祁元道的一些事,大家心里都猜测这个少年是不是京中那位贵人?

不管是不是,在这位贵人面前露个脸,那都是有好处没坏处的。因此大家都纷纷起身,向祁元道提出自己的疑问。

仔细听了一会儿,听到这些人虽以辩驳的名义起身的,但因水平关系,问出来的问题更像是“请教”,希望祁元道能“解惑”,而不是把他的理论驳倒。祁元道这十几年来讲学无数,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诘问”驾轻就熟,赵昶就觉得没意思起来。

他凑到杜锦宁耳边道:“杜公子一会儿不上去说几句吗?”

杜锦宁点了点头,指着正跟祁元道说得起劲的陆九渊几人道:“陆先生他们说完,我就上场。”

陆九渊虽学识渊博,也有自己的理论,但对学说理论的认知还是浅薄了一些;祁元道又是身经百战的,就这么个理论跟人辩论了十几年,已经吃得很透了,即便陆九渊比其他人问的问题更深,最后陆九渊还是不敌祁元道。

彭士诚急了,见陆九渊很快就要败北,连忙叫杜锦宁:“锦宁,快上。”

杜锦宁这才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在陆九渊被祁元道驳得哑口无言之际,拱了拱手,对祁元道道:“祁先生为世之大儒,我一介小小秀才,本没有资格向先生发出质疑。只是晚辈看祁先生之文章,总有些问题想不明白,借此机会晚辈欲向祁先生请教几个问题。”

祁元道自然是不把杜锦宁放在眼里的,哪怕是杜锦宁曾经写过两篇文章,阐述过一些观点,但他觉得此子的行为跟他的孙子一样,不过是借用长辈的一些论点来沽名钓誉罢了。此时杜锦宁起身,他也觉得此举不过是为陆九渊找台阶,让陆九渊不至于败得太过难看。

他对杜锦宁有着深深的厌恶,不光是因为他的孙子因为杜锦宁的缘故,不得不在家里闭门思过一年有余;更有五皇子竟然弃他而跑到杜锦宁身边,与杜锦宁行止亲密,这算是犯了祁元道的大忌。

他决定给杜锦宁一个难看,最好让他在读书人面前丢个大脸,把名声搞臭,以后无颜再在人前行走。

他淡淡道:“请说。”

“‘太虚无形,气之本体’,‘气有聚散而无生天,气聚则有形而见形成万物,气散则无形可见化为太虚’。这些可是祁先生的观点?”

祁元道很不想回答杜锦宁的问题,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必须维持他宽厚仁和、关爱后辈的人设,于是耐着性子点头道:“对。”

“‘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圣者,至诚得天之谓;神者,太虚妙应之目。凡天地法象,皆神化之糟粕尔’。这也是祁先生的观点,对吧?”杜锦宁又问。

祁元道忍不住了,出言微讽道:“这位小朋友,你要是对我的学说不清楚不明白,可以回去多读几遍文章。这里是讲文论道之处,还请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一听祁元道这样说,那些不认识杜锦宁的读书人看向他的眼神就怪怪的。

虽说杜锦宁现在已有一米六几,跟中等身材的男子无异,但她十四岁那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脸上仍显稚嫩,再加上她刚才自报家门,说她仅仅只是一个秀才,这些人便认定了她是在捣乱——不要说秀才,便是一般的举人都没有资格进到这里来参加辩论呢。

此时听祁元道如此说,那主持此次讲学的一个老者就想站起来劝阻杜锦宁不要再说话了。

杜锦宁却笑道:“晚辈确实有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这不正向您请教吗?晚辈很想知道,您说太虚是无形无象的气,说‘运于无形之谓道,形而下者不足以言之’,却又说‘散殊而可象为气,清通而不可象为神’,那么我想知道,您所说的‘太虚之神’与‘有形之气’,究竟孰大孰小呢?此‘神’既无处不在,无所不容,它与佛道的神又有何区别呢?”

“……”祁元道张着嘴,却一时哑然。

刚才还有些吵杂的山腰渐渐安静下来。

那对祁元道的理论研究不深的,看着说不出话来的祁元道,满脸莫名;可那些对祁元道的理论有研究的,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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