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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爱(27)+番外

作者: 常文钟 阅读记录

“晓得了,老师,保重。”

小轿车缓缓驶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孙择良咽一口唾沫,觉得嗓子里黏黏的,有些干,有些痒。

///

四月尽,春末的五月夜星沉月朗,夜风微暖。

这天晚上十点多,邱萱在杂志社上蹿下跳的加班。

伴随着徐丽伸手递出去的一沓复印件,徐丽对面的格子间里,一首《神的随波逐流》的手机铃声巴啦啦响起。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员包括徐丽在内,不约而同地向邱萱行注目礼。

“呵,呵呵,吓你们一跳吗?呵呵,也吓我一跳,呵呵......”邱萱拿起手机捂在肚子上,笑的活像个弥勒佛。

“丫的你倒是接电话啊!”徐丽抄起一本杂志朝邱萱扔过来。

“得嘞得嘞......”邱萱跑出去接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您好,我们是东峰路的私家菜馆,请问您认识这部手机的主人吗?这位现在在我们这里喝醉了,您能来一下或者帮忙联系一下家属吗......”

……

距离上次和孙择良见面已经过了半个月,半个月前这男人说要娶她,当她开始认真考虑男人的话时,这人就凭空消失了一般半月没和她联系。

半个月后,这人就这么任性又突然的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孙择良,你就个坏蛋,大坏蛋。

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邱萱心里一时混乱不堪,最后,她叹口气伸手晃他:“醒醒,孙医生?哎!呦唿?孙大夫?”

醉酒的人依旧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裤和白色的衬衣,简单却不俗。

邱萱叹口气,既然敢一人在这喝大酒,那想来这人明天不上班。

戳戳他的脸微微弯腰看他,孙医生,是你自己醉成这样子的,不怪我占你便宜哦......

在他左边的裤子口袋摸到车钥匙,邱萱刚把钥匙掏出来,就被迷迷糊糊的人抓住手腕。

“干嘛?”喝醉的人脸很红,往日深邃幽静的眼里如今布满血丝。

“带你回家啊。”邱萱说着让服务员帮忙把人往外弄。

坐进车里,孙择良右手手肘搭到车窗边缘,人仰头靠在座椅里,手掌搭在脸上,痛苦地长舒一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醉酒让人太难受。

邱萱总觉得,再次相见后,这人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她坐到驾驶座,探身给一旁的人系好安全带,男人脸上不适的神情也被她看的仔细。

情不自禁地伸手探探他脸上的温度,邱萱安抚到:“不着急,送你回家啊。”

孙择良的嗓子里沉沉的哼出一声,仿佛是冷哼,又仿佛是咳嗽。

奥迪Q7,那次带根三出来玩时他给她讲过这车怎么开。

车子平稳的跑在路上,路旁的店铺商家灯火通明,大楼上的广告片形形色色,黑夜里,霓虹灯各色的光线透过车窗照进来,从男人脸上一闪而过。

“怎么哭了?”邱萱腾出右手握住男人放在膝头的左手。

“你带我去哪儿?”孙择良声音沙哑。

“你家呀。”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最终没入衣领,男人的视线终于渐渐模糊:“呵,我家......”

“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医当医生吗?”平时话少的人喝醉酒了就爱叨叨,他亦然:“是个正常人他就会生病,生病了就会去看医生,我就在那里守着,全中国十三亿人口,我就等着那十三亿分之一的机会。”

“特别小的概率不是吗?”他转过头来,深邃的眸子里水光点点。“可我他妈竟然等到了,你说我是不是特幸运?”

“嗯嗯。”邱萱一边盯着路况一边注意着孙择良,但第一次驾驶SUV,邱萱不得不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到开车上,遂一直说着他说话。“幸运,幸运。”

“阿呆,你说,要是我变成了一个废人,一个累赘,该怎么办?”孙择良抹一把脸,探过身来看着邱萱,往日深邃的眸子里,竟然含着化不开的浓浓哀伤,“你那么开朗,那么乐观,你肯定是有答案的,对吧?”

“乖啊小三子。”邱萱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腾出手来摸摸他的短发,“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乖哈,这就到家了,A区28是吧。”

“那不是我家。”孙择良没有纠结刚才的问题,他嘟哝着回身靠进座椅里,像个走失了路的孩子,迷惘无措,“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呀……”

小时候住在姥姥家,上初中后住在大院儿的爷爷奶奶家,父亲调职后他高中每年暑假就住在父母那边,来来往往,这么多住处,哪个是他的家呢?都是,也都不是。

“算了,你也不知道吧。”孙择良自顾的碎碎念,“我还想考博士呢,要不是那阵子……我是会硕博连读的,可是上班的工资比津贴要高呀……其实,我是想成为老耿那样的医生的……可是,连老耿他自己都……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医吗?”

“为了等那个十三亿分之一?”那个概率,是你的什么人呢?

“不是。”孙择良闭着眼,低低的笑出声:“我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学医了,反正可能都落空了,还有什么可不舍的呢……”

或许,我们都早已经记不得始末了。

///

翌日,孙择良是被饿醒的。

头疼欲裂,浑身酸疼等宿醉的表征他一样没落下,可怎么还这么累?像在游泳池里游了好几趟五千米。

坐起身来发现身上一丝未挂,他抓抓头发,自己没有裸睡的习惯呀,衣服呢?我去!内裤呢?

随便找来衣裤套上准备去厨房弄着吃的,结果刚拉开卧室门孙择良就觉得额角猛地一突突,唔,衣服都扔在地上,从卧室到玄关,几乎扔了一路。

孙择良觉得头皮发麻,自己喝醉酒后是这幅德行?

他把地上的衣物逐个捡起来,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屏幕,上面有许多的消息。

简单洗漱一下后孙择良去厨房开火煮粥,看着冰箱里的食材,他转而准备去煮面条,烧上水后他就倚在一旁处理手机上收到的消息。

无意间看见已拨电话里有一通和备注为“阿呆”的通话记录,时间是昨晚十一点三十二分。

喝醉了还给阿呆打了电话?那自己有没有给阿呆胡言乱语呢?孙择良知道自己喝醉酒后有些话多,可......

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一些混乱的片段若隐若现,呼之欲出。

“喂?”

孙择良的脑子还没转过来,打给“阿呆”的电话已经被接通。

“我,孙择良。”他说抿抿嘴角,“你在哪?”

“家里啊,有事?”电话那边的人状态听起来是正常的,只是声音沉沉。

孙择良回身看一眼天然气上烧的水,摸摸鼻子说:“我昨天喝醉了。”

“是啊,我去接的你,酒钱还是我付的。”

“见一面吧。”锅里的水已经烧出水花,孙择良盯着沸腾的水花,屏息等待回答,他有些紧张,还有些心虚。

片刻,直到手机那头传来孙择良熟悉的嘻嘻哈哈的语调,他这才暗自舒口气开始往锅里丟挂面。

只是,她说: “干嘛,想问问我你昨晚哭得有多惨吗?”

搅面条的左手一抖,开水从锅里溅出来一道,正好溅到他虎口处,嘶,真烫。

“我哭?”他放下筷子,把被烫到的左手虎口往右手抬起的手肘处蹭蹭。

“对啊,你边哭边说想回家,你想你爸妈,想你家三胞胎,你爷爷会骂你的,什么你奶奶肯定会很伤心的......孙医生,你做坏事了吗……”

挂掉电话,孙择良一时怔在原地,直到锅里的蒸汽把锅盖顶开,他才匆忙收起手机继续三心二意地捣鼓面条。

电话里,邱萱是一如往常的混不吝,让他察觉不到一点异样,难道昨晚那些疯狂只是他喝醉酒后做的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