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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圆/她只是想生个孩子(247)

作者: 者家 阅读记录

黎衾并非正当手段继承的寄魂绳,自然也不懂到底要怎么用,一开始不敢乱来,就先下令让十二公主帮她盯着傅霜如。

没办法,那人出现的太古怪了,前世压根就没听过有这么一个人,惊才绝艳的程度堪比后来的那个许由。

若非黎衾亲眼见过许由的面貌,确认此二子长相不同,光听人谈论,都差点误以为这是同一人了。

而且升官速度快得一绝不说,还成功吸引了庄平帝的注意,又拜入东宫门下,被聘为长孙之师。

这些乍一看都不起眼的事情堆积起来,放到熟知上一世后面发展的黎衾眼里,那就是妥妥的未来的主要敌对力量啊。

不过黎衾也没想到,她只是用寄魂绳牵引着十二公主有意无意地替她盯着傅霜如,对方却在日久天长里慢慢地喜欢上了他。

黎衾刚知道的时候,也是啼笑皆非。

不过紧跟着她又觉得此事有门,值得大做文章。

——如果十二公主能真的得偿所愿,于黎衾而言,还真是妙事一桩。

黎衾能力有限,即使身怀黄粱指,能改变别人的记忆和意识也是非常短暂的一瞬,如果遇到意志力极其强悍的,更是能直接看破她所做的所有幻境。

那个能让人在大悲大喜之境颠倒神魂错乱意识的神香“欢情薄”又是不可重复使用的消耗品,黎衾算来算去,最后还是觉得自己从迷域偷渡至往生巷跳出六道轮回前,随身捎来的几件战利品里,最有用的倒还是那个摸不着具体怎么用的寄魂绳。

所以作为深受寄魂绳所令,被黎衾控制的做好的十二公主,若是她能跟傅霜如勾搭出个什么结果,无论是傅霜如继续给东宫卖命(那就是自己平白多了一双深入东宫内部的眼睛啊),亦或傅霜如被拉拢到自己这边(砍掉东宫一只臂膀!),对黎衾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十二公主因爱生恨,想除掉岳怀媛这个绊脚石,黎衾唯一担心的,不过是她万一下手太轻、手段太软,一击不能毙命,反而会给了岳怀媛反咬一口的时机。

到时候弄不死岳怀媛不要紧,平白倒赔了十二公主这么一颗用得还颇为顺手的棋子就不合适了。

所以黎衾便使了一个巧计,用东宫太子妃那件事敲打崔晚情,拖她下水给十二公主出谋划策。

上辈子的东宫太子妃可是被那一把直接污死,悬梁自尽都证不了自己清白,连累着皇长孙有一段日子都抬不起头来,当时的太子也是被派了出去,等裴景明回来时,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

黎衾知道这背后是哪些人下的黑手,又是哪些人在搅浑水。

——东宫里能埋的那么深下手的,自然只有平远侯府了,平远侯府上辈子埋的可是尤其深,直到裴时观坐稳了皇位开始清算功臣时这些秘辛才被人查到扯出来。

当然,还是有人以为这是皇帝飞鸟尽良弓藏,变着花样巧立名目来拔除老臣罢了。

黎衾分不清这两种说法究竟哪个更贴近实际,不过在她看来,都合乎情理,平远侯府心怀不轨是真的,毕竟当时的庄英帝可是雷霆震怒,陈于殿阶下的人证物证俱是全备。

但平远侯府后来又见利起意、改弦更张,想挣一个从龙保驾之功恐怕也不假。

说白了,不过是一个投机分子,哪里有宝往哪押。

就是当年的王重久带着京卫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些,露了端倪,揭起了平远侯府与世无争的那张皮。

但知道这一切的黎衾又为什么要阻止呢,这些事情的发展都与她的计划不谋而合,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她唯一所做的,不过是借着知道日后崔家会和平远侯府一起被清算的先机,觑出了崔晚情身上的端倪,所以因势利导,让这个“幕后黑手”之一帮忙做点旁的活计去罢了。

黎衾料得清乐不会吃此闷亏善罢甘休,她心里没把当回事,是觉得以清乐趋利避害的识趣性子不会把主意打到同为公主的十二身上,就算是教训,也是小惩大诫,不伤根本的那种。

可惜黎衾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清乐是没针对十二公主什么,崔晚情却是积恨已久,将错就错,然后反而狠狠地坑了十二公主一把。

继而十二公主以她独一无二的愚蠢作风,又想出跑上门去送上脸给人打这种昏招,直扇得黎衾心底里最深层的阴郁都冒了出来。

寄魂绳在使用者影响寄主心神的时候,也会反过来不同程度地传递给使用者一些寄主的负面情绪。

而且此物既然名为“绳”,便有距离的限制,黎衾不能保证无时无刻不在十二公主身边,自然也不能每次都及时阻止她做傻事,七夕那回便是其中的一次“不可抗力”。

不可抗力的自取其辱。

岳怀媛的那壶茶水泼下来,泼毁的不止是十二公主仅剩无几的风姿仪态,也不只是十二公主强撑着的那点子色厉内荏,也紧跟着泼掉了黎衾竭力想深埋于心底的那些阴暗回忆。

黎衾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地痛恨岳怀媛,痛恨她所喜爱的,痛恨她所高兴的,痛恨她所欢愉的。

恨不得生食其肉,生啖其骨。

天知道黎衾之前是花费了多大力气才遏制在人前表现出自己对岳怀媛的不虞之色的。

皆因自己这一生之所苦,全系此女一人所致。

闺中少女,含情脉脉,嫁得一表人才的尊贵郎君,不说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无望誓言,起码是期待着夫婿能把自己好好地捧在手心里,浓情蜜意一段时日的吧。

更何况裴景容那样的人品相貌。

黎衾是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未来会嫁给那位风华无双、俊秀无匹的容王殿下的,只是期待了许多时日的大婚之日,最后在岳怀媛的衬托之下,反而显得自己像个完完全全的笑话。

那个自己以为会服侍一辈子的夫君,坦坦荡荡地告诉自己。

“要么忍,要么滚。”

裴景容皱着眉头向自己坦诚他心中另有所爱,不可能会娶自己为妻的那个场景,是黎衾一辈子的噩梦。

她非常清楚地记得自己那时候是如何紧紧收敛住脸上的崩溃、嫉妒之色,强撑着无所谓的镇定姿态回答道。

“妾身自是无惧,只是殿下应许的并非妾身一人,而是黎家,应下这桩婚事的也不是殿下,而是皇后娘娘。”

“如今殿下一人说悔婚就悔婚,妾身当然不会拂了殿下的意,但敢问殿下一句,皇后娘娘可知晓?”

裴景容那时候的神色,夹杂着不屑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什么不小心黏死在身上的脏东西。

他那时候十分冷漠告诉黎衾。

“你大可不必拿母后的名头出来压人,她已应下我取媛娘。”

黎衾笑得无懈可击。

“那就恭喜殿下了。”

若只是如此,裴景容当然懒得来找她说这许多话,黎衾当然知道这之后还有下言。

她不急,她一点也不急。

她冷静得很。

果不其然,打击完黎衾的“非分之想”后,裴景容非常苦恼和烦躁地皱了皱眉。

“你若现在说服黎大人放手,仍可寻一个好去处,也不必指望母后会为你做主,就是依照母后的意思,你要进门,也只能是个妾侍。”

黎衾笑了。

“殿下何不自去与父亲说呢?你们男人的事情,妾身是搞不懂的,也掺合不起。”

“妾身从小学的是三从四德,念的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殿下既不愿意成为妾身的夫君,就要妾身去替你跟父亲抗衡,未免太为难妾身了。”

裴景容脸上浮现起几分深觉不可理喻的颜色,恼怒道。

“这如何成了让你去为了本宫抗衡?这难道关乎的不是你自己的命途么?”

黎衾微微一笑,胸口的恶意几乎难以抑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