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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圆/她只是想生个孩子(84)

作者: 者家 阅读记录

“不管世子殿下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找来这里也太迂回了些吧。”

“既然已入了城,章府近在眼前, 燕平王妃子尚在洛都, 世子殿下又何必舍近求远?”

裴景晖坦然自若地扔下一颗惊雷。

“我不去章府,自然是比起手里的这份东西, 我更看重的是自己的这条小命。”

傅霜如低头看茶,冷淡道。

“世子殿下心里也清楚,两宫之争进行到如今,您几句话就想让在下出手帮忙……未免强人所难。”

裴景晖笑着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

一把刻着柯尔克孜族图腾的匕首, 一个带着东宫标记的箭簇。

“如此两样想要我命的东西, 是否可打动傅大人些许?”

傅霜如面上毫无波澜。

“东宫是不会认下此物的。”

傅霜如这么说,不单意味着他不会认,且还表明他确定裴景晖拿不出更进一步的证据。

裴景晖苦笑一声, 心道一句果然。

“来的这般容易……自然不会是东宫。”

怀媛淡淡地扫了那箭簇一眼,平静质疑。

“世子殿下既已疑了章府,何不直接与平远侯府交涉?”

“军中之事,孰是孰非孰轻孰重,王侯爷自然要比夫君熟悉得多。”

“大敌当前,平远侯也并非不顾大局之辈。”

平远侯府在军中素有威名,只是自老侯爷王祁信死后,至如今一直低调着。

太子六月南下,明面上去江南,实则进蜀收矿--岳二老爷任内,开出了一条难得的青石矿,而沈嘉善和皇长孙相继遇险后,庄平帝已决定将此矿赠与东宫,让其拿来做人情。

这也是岳二老爷今年在洛滞留数月,且敢向云州官场伸手的原因。

这些事,傅霜如都略略与怀媛提过。

而西北战事渐起,定西侯夫人甚至一反常态去求了个公主儿媳,可见那边情况不好,裴景晖在洛都消失数旬后再现,又遭人严酷追杀,对方怀的是什么“璧”,怀媛心中也有推论。

西北要用兵,圣人想捧太子,而太子除了用韩少功,平远侯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怀媛才有此一言。

裴景晖叹息,这可真是寸土不让、步步紧逼啊,有些话,这是不想说也得说了。

“夫人所言不错……只是,景晖所愿,也只有傅大人能帮得到了。”

裴景晖对上傅霜如闻声看过来的双眼,一片赤忱道。

“我还想带军!”

现任平远侯王恕闵,乃老侯爷王祁信的嫡二子,上一任平远侯王恕严的异母弟弟,也就是先皇后王氏的叔父。

王恕闵活了大半辈子,世间沉浮看尽,还不至于拿西北战事来为难裴景晖一个小辈。

只是要裴景晖把情报双手奉上无异于功劳空手相赠,在求人的前提下再想抢得带兵的权利自然被动。

平远侯府有多想再上战场,裴景晖清楚得很。

--自先皇后入宫后,距今三十余年,平远侯府的大好男儿俱不再握刀兵。

他对领兵的渴望,犹胜裴景晖远矣。

章家有内鬼,东宫四臣里,找韩少功与找平远侯无甚区别。而白鹤谷、邵启合之流,工于算计,事无底线;算来算去,裴景晖不由悲哀地发现,除了傅霜如,自己别无他选。

傅霜如老神在在地轻呷一口茶,浑不在意地打太极道。

“且不说出兵西北的将领人选有多么重要,我并不敢认为哪里可以帮得到世子殿下,单说殿下所求……我也难以找到应下的理由啊?”

裴景晖微微一笑,笑中颇有些森然之意。

“傅大人说笑了,为何找不到理由,帮燕平王府又不是帮中宫。”

“大人莫不是忘了,燕平王府从来姓的都是裴,而不是章!”

这句话说得颇有气势,怀媛听了却是一哂。

“世子殿下是不姓章,可八殿下也不姓章啊……殿下这话,未免说的轻巧。”

裴景晖恳切道。

“夫人所言差矣,景晖所求,从不是什么统领三军的将帅之位。”

“傅大人帮我这遭,只要是个带军出征西北的位置即可,战场之上,吾自然唯主帅之马首是瞻……”

“……事成之后,待景晖执掌燕平王府之日,倘若是东宫即位,燕云十八州的铁骑非天子诏令不会南下半步!这个筹码,傅大人愿意赌一把帮我一次么?”

傅霜如很无奈地笑了笑。

“殿下如此恳切,若不帮忙,岂不显得我冷血无情了些。”

“可容我问殿下一句:若真到了那一步,殿下能做得了主么?”

裴景晖被傅霜如戳住痛脚,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沉默了一下才自嘲道。

“可我此遭若是废了,才算彻底如了那些人的心意,燕平王府就更不可能不姓‘章’了。”

能瞒天过海派出那么多人手乔装东宫来追杀自己,不会是依附于章家之下的臣属之辈,他们没那个胆量和手腕,必然是……章家内部有人想要自己死。

裴景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事到如今,他竟然都不知自己能去怀疑谁。

举目四望,影影绰绰,全是鬼祟敌影。

裴景晖心乱如麻,头痛欲裂。

当然头痛的不只是他,还有傅霜如。

其实有一点裴景晖算对了,在这件事上,他活着要比他死了对东宫有利的多。

可决定要保裴景晖是一回事,要怎么保,却是个问题……

傅霜如面上略有犹豫,裴景晖却是彻底心凉了,他狠了狠心,一个使劲儿把自己腹部的伤口撕得更开,将之前缝好的伤线一段一段地扯下,咬着后槽牙将手伸进伤口内,血哩哗啦地搅动了一番,掏出一块质地柔韧的细丝团来。

将血淋淋一块直接递到了傅霜如眼前,裴景晖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咬紧牙关示意傅霜如去看。

傅霜如的脸色果然慎重了起来,他轻轻地拈起那团细丝放到手里,没有急着去打开,而是严肃地望向裴景晖道。

“世子殿下可是下定了决心?”

裴景晖苦笑一声。

“我是留不住它了……可这东西必然得是给圣人看的。无论我们这些人怎么个乱斗倾轧法,西北的百姓总是无辜的。”

“十二盟此番来势汹汹难以善了,咳咳,咳……如今傅大人收了这个,可能看得上景晖的诚意了?”

傅霜如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有些欺负人了。

裴景晖捂住伤口,疲倦地闭上眼睛,嘲讽一笑。

“我的底牌现下已经露完,就等着大人漫天开价了。”

“傅某想殿下帮忙保一个人,待三年吏部评定后,能把人放到云州。”

“是谁?”

“沈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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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节。

因太子不在洛都,圣人本有意从简置办,又想着西北战事引之欲起,合该安抚下群臣,缓和文武之争,故两相权衡,最后是定在崇德殿摆了宴,邀了不少皇室宗亲心腹重臣入席,其中就包括了傅霜如。

慧帝年间,颍川王裴云矩于崇德殿摆鸿门宴请众兄弟围而杀之,后其登基称帝,号仁,崇德殿便被慢慢了。

及至后来的文、武、兴、明、元五朝,崇德殿的血色似被洗不净般,承着一股不详的阴影,均被弃置一旁。

平帝此番在此设宴,不知是在敲打什么。

怀媛和傅霜如在宫门前弃了车撵步行入宫,待到大都殿前,前方两架轿辇匆匆赶来,正好于此撞个正着。

东边的那个面白无须的青年太监捂着额头跳了起来,冲着对面的几个小太监一阵狂轰滥炸,呵斥了好一顿。

傅霜如揽过怀媛,冷冷看着那太监耍威风。

那青年太监被傅霜如的视线给刺着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见到傅霜如,马上又换了一副模样,堆了满脸的笑容谄媚道。

“奴才百顺给傅大人、夫人请安,大人福顺安康。”

傅霜如皮笑肉不笑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