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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鸮(30)

“你的嫌疑人才六岁,”吴笙翻个白眼,不由分说把许二零往赵一身边推,“我觉得你还是谈谈儿女私情吧。”

“你就是怕我赶在你前面查出凶徒!”许二零是真怒了,显然质疑他的推理只会让他不快,但阻止他行动真真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你再推我,我真不客气……哎?”

拉扯间,许二零和赵一四目相对。

一个狼狈烦躁,一个安静低落,可就在彼此不经意的一瞥里,怔住了心神。

这要是在少女漫画里,就得撒花瓣。

“呃,那个,我、我叫许二零。”松开吴笙,确切地说是把人推得老远,然后许姓青年整理整理仪容,自报家门。

赵一低下头,没说话。

徐望一看就懂,这分明是有门啊!

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他悄悄往吴笙这边走,并用眼神示意队友:搞定。

吴笙点点头,领会了完整信息——既然这里搞定了,当然就要回经济舱继续争分夺秒。

不料原本已自来熟地在二号位坐下的许二零忽然又站起来,大步流星朝吴笙这边来,速度之快,竟比悄悄后撤的徐望还早了一步。

吴笙看着眼前一扫“不着四六”气息,莫名严肃认真起来的许二零,疑惑挑眉。

许二零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说沈一四有问题是我故意扰乱你的,我怕你们在我之前查出来……”

吴笙不语,总觉得对方还有后话。

果然,许二零凑近他,压低声音:“我问过空姐了,起飞前检查的时候还没有炸弹,所以这东西只能是旅客登机之后安放的,鉴于刚起飞就发现了,凶徒应该是趁着刚登机、大家都在放行李的混乱,偷偷安置的。而据当时站在那一片帮忙放行李的空少说,刚登机的那段时间里,有三个人在安放炸弹的位置周围徘徊过,并且他们没有一个人的座位是在那附近的,空少觉得奇怪,所以对他们印象深刻。”

吴笙讶异:“这些都是你调查出来的?”

许二零嘴角一扬,又是那个自负而嘚瑟的模样。

“既然已经查到这个份儿上,你又怕我们抢在你前面抓住凶徒,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吴笙捋不通这个逻辑。

“因为他现在有了比抓凶徒更重要的奋斗目标。”徐望推理不行,但察言观色是看家本领,一瞧见许二零眼里的粉红泡泡,他就知道这位“青年侦探”的人生列车拐弯了。

“案子是永远查不完的,这桩解决了,还有下一桩,但脱单的机会……”许二零摸摸鼻子,竟罕见地出现一丝羞涩,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重新正色起来,“咳,总之,我不想注孤生,所以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吴笙看看他,再看看赵一,总算悟了。万没料到自己随手一点鸳鸯谱竟还促成一段真爱,这让他的心情微妙而复杂,就好像帮别人收完了麦子,回家发现自己地头还荒着呢。

“那三个人到底是谁?”徐望不知道吴笙走神想什么呢,索性自己提问。

许二零抬眼,语气缓而低沉:“姜三二,酆六一,安七九。”

第21章 姜三二

~

距离爆炸, 还有02:19:43。

吴笙原本只是希望找一名符合赵一喜好的男青年,彻底解决头等舱的问题, 就算赵一和他成不了, 至少也能说说话, 散散心,省得再被渣前任骚扰, 一个没注意心态又崩了,他们就不一定能死里逃生了。

却不料这许二零身上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许二零也是刚刚从空少那儿圈定了这几位嫌疑人, 还没有和他们仨进行任何实质性的接触。

从头等舱出来,十几位逃到经济舱的旅客,正在空姐的安抚下陆续回到商务舱。他们的惊魂未定里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想来狮子是真的消失了。

这边商务舱重新安稳, 那边吴笙将徐望拉到商务舱和经济舱的交界处, 若有所思地问:“姜三二,酆六一,安七九, 你聊过哪个?”

经济舱从二三开始,徐望清楚记得他聊到花五五,故而答案再明显不过:“姜三二, 我只和他聊过。”

吴笙问:“有什么异常吗?”

徐望仔细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的脸, 更别说聊天内容。没辙,他只得回到经济舱,远远数着座位号捋到这位背影, 才终于有了一丝印象。

那是一个极普通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灰突突的衬衫,深色裤子,稍微有些发福,话不多,略显沉默,五官毫无特色,普通到不用扔进人堆里,就随便站在什么地方,你依然不会注意到他。

“他说远嫁外地的女儿刚生了孩子,”徐望在记忆中提取出有效信息,“他去看看女儿和外孙。”

连搭乘航班的理由都简单朴素,且没有引出任何妖孽的“剧情线”。

“你觉得有可疑吗?”吴笙看着那个背影问。确切地说,隔着椅背,其实顶多看个后脑勺。

徐望摇头。如果觉得有,他当时就会深入聊了,怎么可能连这个人都要再数座位号才想起。

“那你觉得许二零可疑吗?”吴笙忽然又问。

这完全出乎徐望的意料,他下意识回头瞄了眼头等舱的方向,然后抬头看吴笙:“你怀疑他?”

“一半一半。”吴笙头脑清醒地分析着,“在这架飞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他或许是‘提示项’,但也可能是‘干扰项’,甚至就是凶徒本人。”

徐望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我觉得他不是。”

吴笙对他的“自信来源”很费解:“这么笃定?”

徐望歪头,问:“以你的性格,如果已经安好了炸弹,会再跳出来迷惑对手吗?”

“怎么可能。”吴笙的否定几乎不假思索,“只剩两个小时,安静如鸡地藏在旅客里等着炸弹爆就行了,多此一举跳出来,主动进入搜寻者视线,无论用多高明的说词多避嫌的身份,这一举动本身就很愚蠢。”

“那就是了,”徐望拍拍他衣领,“你和许二零说话的时候没觉得特熟悉特有亲切感吗?”

吴笙刚想猛点头,忽然顿住,警惕起来。

“他那欠抽的性格简直就是你的翻版,”徐望看进老同学的眼眸深处,悠悠一叹,“而我觉得以和你同样的智商,他如果真是凶徒,不会自作聪明跳出来。”

“……”吴笙无言以对。

要么你就夸,要么你就损,这种连夸带损,让人怎么接?

回到经济舱,这里也已经恢复秩序,空姐空少在机尾忙碌着整理饮料餐车,应该是等下就会推出来给各位乘客倒水压惊。

狮子已经消失,连带着那些立体汉字也没了,整个机尾只剩下紫圈里的高帅瘦白,见徐望回来,小帅哥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如愤怒之剑。

“你是不是人啊!”隔着长长过道,小帅哥就扯着嗓子和徐望吼,“狮子都扑过来了,你就不能把紫圈解除?!这是我们命大,但凡运气差点就死了好吗——”

“行了行了,”瘦子推他两下,似乎觉得这样控诉既傻又丢人,“死了就弹出去呗,又不会真没命。”

“但是会受伤会疼啊!”小帅哥仍义愤填膺。

瘦子无语。

冷白脸淡淡瞥过来一眼,冲小帅哥嗤笑:“说你傻你就开始流鼻涕。这是战场,我们是俘虏,人家刀下留情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指望人家为了怕你疼,特意解文具放你?”

“都少说一句吧,争赢了能交卷是怎么的。”大长腿听不下去了,有种丢人丢到隔壁班的狼狈。

这时徐望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也大概闹明白关键问题了:“狮子扑过来的时候我不是故意不解紫圈……”他挠挠头,有些歉意地凑近高帅瘦白,问得认真,“文具还能解除?”

高帅瘦白:“……”

他们没冤死,真是生命的奇迹。

接下来的五分钟,钱艾分享了“如何用意念解除使用中的文具效果”的操作经验——他堆在机尾的那些字就是这样消除的,其实很简单,只要盯住想要消除的部分,在心里默念已使用的文具名字便可以;徐望和吴笙则把许二零那边获得的关键信息告诉了钱艾和况金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