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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鸮(47)

“哪边?”吴笙连忙问。

钱艾没军师那两下子,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用扶着望远镜的那条胳膊,大臂一挥:“那边——”

那边是哪边?

徐望和况金鑫对这答案是懵逼的,好在他们有人形指南针。

“东,”吴笙秒辨方向,低头看一眼手臂上依然滚动的哪行“请选择一条航线”,心里有了数,“他们选的是东宝藏滩。”

为什么从时间上算,绝对不可能通过第二关的高帅瘦白,可以出现在这里并和他们一样有权选择航线?

徐望想不出答案,但已经有了决断:“我们也去那边。”

“呃,”钱艾松开望远镜,回头难得出现了一点恻隐之心,“可着一只羊薅羊毛,不太地道吧。”

按照“鸮”的尿性,同一航线,绝对就要有竞争,他们已经把高帅瘦白按地上摩擦一回了,这换了地方还追上去虐,实在有点柿子捡软的捏。

徐望心情微妙,单方面把对方定义成“肥羊”这种事,才更拉仇恨好吧。

上前接过望远镜,他继续追踪高帅瘦白的船只:“他们比我们有经验,选东面肯定有他们的道理,我们跟着学,吃不了大亏。”

说话间,浪越来越大,甲板已经被彻底打湿,几个人的鞋也都透了。

那是什么?

徐望原本已经准备结束瞭望了,忽然看见在一艘艘帆船之间的空旷水域里,还漂浮着更小的黑点,拉近一看,竟是一个个漂浮球。

那球直径也就一米,通体透明,每一个里面都坐着一个人,乍看就跟无数扭蛋在海浪里漂似的。

愈来愈高的海浪里,这一个个漂浮球极不起眼,大部分时间都被海浪吞没着,要不是刚刚恰好有一个被海浪抛到半空,又迅速落下,在视野里划出一道弧线,他压根注意不到。

这是什么操作?还能单打独斗?

徐望正疑惑着,身后忽然传来吴笙沉静的声音:“快,抬头看神仙。”

条件反射地仰起头,徐望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配合了一个多么匪夷所思的邀请。

但转瞬,他就为自己的无知感到了羞愧。

飞毯。

一张波西米亚花纹的飞毯,正载着四个男子在距离海面十米左右的空中,向北飞行,一切惊涛骇浪都与他们无关,他们打着扑克,看出牌口型像四人斗地主。

“这他妈也行啊!”钱艾一声嚎,嚎出了船上四人的羡慕嫉妒恨。

怎么人家的文具就那么有针对性呢,再看看他们的,死亡凝视,风火轮,中环十三郎,隐身斗篷……哪一个都不像是能走水路的样啊!

正感受着葡萄树下的狐狸酸,飞毯下的海面忽然出现巨大阴影。

汹涌暗流自阴影处震荡而来,连他们这艘隔着一定距离的船也随着极剧摇晃!

一条似鱼非鱼似兽非兽的怪物破水而出,一跃冲向飞毯!

它的身躯足有鲸鱼的几倍大,身似鱼,却满身鳄鱼样的皮和硬结,头似鳄,但张开的大嘴里皆是食人鱼一样的细密利齿!

没给飞毯上的人任何反应的机会,怪物上下颚一合,轻松连人带毯全部吞掉,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甩尾,重新落入海中。

海浪剧烈翻滚,像煮沸了的水。

围观全程的四人死死抓着栏杆,呼吸停滞,一时竟作不出反应。

“就这么……死了?”一切发生得太快,钱艾还回不过神。

“应该是弹回现实了……吧。”徐望其实也说不准,只能凭借自己被熊扑的经验推测。

吴笙暗暗吸口气,又徐徐呼出,心情沉重而复杂:“还是低调点好。”

彻底汹涌起来的海浪里,船身渐渐倾斜。

起初,四伙伴以为是正常颠簸,直到发现倾斜的方向持之以恒,他们的身体随着越来越向后仰,这才觉出不对,纷纷回头。

然后,他们就懂了什么叫五十步笑百步。

一条巨大的触手自海浪里伸出,已经搭上了那一侧的栏杆!

那触手呈肉白色,像巨型章鱼,上面带着大大小小无数吸盘。船身在巨大外力作用下,正逐渐向被触手勾住的方向倾斜!

“怎么办?”钱艾的汗唰就下来了。

徐望和吴笙对视一眼,忽然福至心灵,一起拔腿就往船舱里跑!

钱艾没等来答案,等来俩跑路的,要疯:“你俩不是吧——”

嚎归嚎,他也跑。

况金鑫不明所以,跟着大部队往船舱里去,但因为最后一个起步的,跑到船舱口的时候,仨伙伴已经拿着武器出来了。

原来徐望和吴笙不是找地方藏身,而是去找趁手的“兵刃”去了——既然甲板上有望远镜,那船舱里或许还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他们从落到这艘船上,还没去船舱里探过。

为什么不用文具?

飞毯的教训太惨烈,鬼知道这片海上“用文具”是不是一个必死的禁忌。

船舱里的确有“装备”,但——

斧子。

长矛。

弓箭。

这他妈是冷兵器时代吗!!!

“我的呢?”况金鑫一腔沸腾热血,结果发现队友就带出来三样武器。

“没了。”钱艾拿着弓,胳膊底下夹着箭筒,以一个有点费力的姿势拉了一下弓弦,一松,弹到了自己的手,差点没疼死,“你用这个吧。”他果断把弓递给队友,没半点犹豫。

围观全程的况金鑫,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小况,”拿着斧头的徐望一边快步往触手那边去,一边头也不回地叮嘱,“你负责放风,有任何动静不管是怪物还是别的船只,马上汇报!”

“收到!”船身的倾斜已经超过45°,况金鑫扶着栏杆快速移动到船尾,肉眼 望远镜双结合。

钱艾更换职责失败,只好硬着头皮去和队长会合。

徐望抡起斧子往触手上砍,第一下竟然滑开了,触手上面都是水和粘液!

随后赶来的吴笙一长矛直直戳入,转头冲徐望道:“再来!”

徐望第二次高高举起斧子,重重落下!

咣——

斧刃深深嵌入木头栏杆,触手应声而断,落在甲板上的一截末端约半米长,弹了几下,随着倾斜滑落海中。

受了伤的触手迅速离开栏杆,没入水中。

船身没有正过来,因为海浪已一层比一层高,海浪颠簸的力道之大远比那一条触手更甚,似乎随时随地都能让船整个倾覆!

又一条触手伸上来。

不,五条!

五条触手全部勾在一侧栏杆上,从船头到船尾,就像被绑上了拖拽绳!

徐望想继续砍,可刚举起斧头,船身忽然猛地向前倾倒!

除了船尾的况金鑫抱着栏杆不动摇,战斗中的三人都失去平衡,向触手方向扑去!

吴笙和钱艾反应迅速,及时抓住栏杆,徐望因为正举着斧头,来不及反应,腰重重撞向栏杆,然而惯性未停,整个人翻出栏杆,落进大海!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徐望的眼耳口鼻。

没有什么真假虚实之分,一瞬间,他就想到了两个字,死亡。

那是来自于人对深海的本能的恐惧。

徐望闭着气,奋力往上游,刚浮到水面之下,正好一个浪打过来,将他死死按在水底,冒不出头!徐望奋力挣扎,手指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费劲地睁开眼,在咸涩的海水里,他看见了一截长矛杆。

徐望伸手用力抓住长矛杆,那上面像带着感应器似的,他这边刚握紧,长矛便用力上提,很快将他拉出水面!

出了水面,他才看见吴笙已经挂在船体之外的绳梯之上,一手抓着软绳梯,一手反握着长矛用力拽他。

眼看他冒了头,大口呼吸,吴笙松口气,用力将他拉近。

徐望终于回到船边,在湍急的海浪里,奋力抓住软绳梯的末端,跟着吴笙爬回甲板。

重获新生,徐望知道多亏了吴笙,可一腔感激到了嘴边,就剩一句干巴巴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