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途(4)
乐安就仿佛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孩子一般，尽管早已是对整个问鼎山都熟门熟路，却依旧不减热情。什么都要看一看，摸一摸，玩一玩，对所有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转瞬已是来到了晚上，怜和乐安来到一处人群聚集处。
远远地就看到这里热闹，听说是今天有两个最非常出名的戏子在这唱戏，唱的是霸王别姬，乐安非要闹着来看。
台上分别饰演霸王和虞姬的两个戏子功力非凡，尽管道具简陋，却将生离死别这几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乐安的泪点很低，看完之后毫无意外地哭了鼻子。
“师傅，他们好可怜啊。”
“不哭，都是假的。”怜帮乐安擦了擦眼泪，理顺了头发。
经过这几天的“□□”，她感觉自己的某些动作是越来越熟练了，装得越来越像，颇有点假戏真做的意味。
“师傅，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乐安突然抱紧怜，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哭得更厉害了。
如果是之前，怜是说什么都不肯让乐安抱着的，天知道有多危险。但这种事情做多了之后也就习惯了，甚至她还有心情在想晚上弄点什么吃。好吧，是她反抗也没有用。在这里，她唯一的价值就是照顾好乐安。
其实，在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过后，怜已经对乐安不再那么抱有敌意。她素来爱憎分明，对于这个无条件信任她的人她发现她实在是下不了手，乐安仅仅只是乐安，与她有血仇的人只是藏在这个躯壳里。同时，因为这个无条件信任她的人，她现在变得非常矛盾。
因为只要她想杀十二月错，就避不开杀乐安。可如果杀了乐安，那她与那些滥杀无辜、为非作歹的人何异？
心里一刹那间思绪百转，口中却下意识地安慰道：“恩，乖，师傅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话未说完，怜面前乐安的脸突然放大，然后闭着眼睛飞快地在她嘴上啄了一下，好像还拿舌头探了探她的领地……
什么鬼……？！天哪！！
乐安越来越过分了！已经不满足于平常的搂搂抱抱了。
“我就知道，师傅，我最喜欢你了。”乐安依旧是梨花带雨，但狡黠的目光却被怜看了个分明！
这分明是装作寻求安慰的样子来满足自己内心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想到乐安今天用尽方法也要带她去玩的一些小游戏，输了之后基本都会有一些情侣之间的甜蜜惩罚……这都是套路啊！
怜有些哭笑不得，终究还是给她得逞了，想要板起脸，最终却只是摸了摸乐安的头，“以后不许这样了，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恩，下次我会注意的。”
看着她飘忽的眼神与兴奋的通红的小脸，怜就知道下次应该也是“屡教不改”了，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一声。
这下彻底完了，她好像已经完全提不起敌意，只要是一对上这个人，她就会变得毫无办法。
连胡思乱想着，她没发现，其实她已经开始习惯了乐安的存在。就在刚才，在她眼里流出的情绪分明是叫做宠溺。
第5章 第 5 章
“你准备好了吗？”
“恩，我准备尽快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现在天道宗和明光城貌合神离，的确算是一个好的时机……再给我一点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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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可能很可笑，但是怜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女人，她有自己全部喜欢的模样，那是一种有了她就不枉在世上走上一遭的感觉。
这不，仅仅是昨晚不见乐安，怜就仿佛是丢了魂一样，夜不能寐。
她知道是十二月错回来了，那个女人夺走了乐安的躯壳。最近十二月错出现得愈发频繁，这让怜变得惶恐不安，她绝不允许乐安被那个女人取代，同时也坚定了某些想法。
清晨，怜早早地就醒了，乐安还在床上贪睡。
怜用指尖触摸着安安的脸庞与发丝，一切都很美好，除了怜左手握着的那把刀。
良久，她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中的刀按在乐安的额头上，准备动手。
这把刀正是旧梦，在蔓湖刺伤十二月错的那把刀。现在，连正式准备用旧梦的另一种使用方法来杀死十二月错——分割十月错的记忆与意志，然后消灭掉！
自从上次忘海承认十二月错是因为旧梦而陷入“沉睡”，怜的心里就隐隐有这个想法，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只是怕伤了乐安。
如果说是分割毁灭具体的东西还好说，可是精神、意志、记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怜着实害怕自己失手，害怕自己一失手就再也找不回原来的乐安了。如果不是十二月已经开使“明目张胆”地夺取乐安的身体，她说什么也不会动手。可相较于被十二月错夺走躯体，她宁愿付出点“惨痛”的代价也要留住乐安。
“翁~”
旧梦的刀身鸣颤，渐渐地竟然消融化作飞舞的彩色光点，将乐安团团地包住。
怜的意识仿佛也随着那些彩色的光点进入了乐安的躯体，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可以感受到乐安的期待与柔弱、十二月错的绝望与坚持，她们相互纠缠着，或者该说本就是一体。
怜尝试着将十二月错的那一部分分离出来，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阻力，比之移山填海更难。
“师傅是要杀了我吗？”
不知何时，乐安已经醒了过来，她没有反抗，只是睁着一双蓄满泪水的双眼，对怜问道。
怜不知如何回答，如果是往常她早已是缴械投降，可现在容不得她后退，刚想解释点什么……
“那师傅杀了我吧……我好难过……”
“我不怪师傅的……我早就想死了……我要去找师傅……”
乐安害怕得身体直发抖，却没有让怜停手。
心口前所未有的痛，却发现刚才还顽强抵抗的某些意志在迅速地分离，然后与旧梦的碎片相拥消散，如果不是怜反应及时，属于乐安的那一部分只怕也要消亡了。
怜不知道，那时候醒来的不只是乐安，也是十二月错，她们从来都是一个人。
在这之后，足足过了一个星期，乐安才重新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的师傅。
“师傅，你怎么哭了呀？”
她着急地一边询问着，一边用手直擦怜的眼泪。
“没，只是师傅见到你太高兴了。”
乐安失了部分记忆，做了很多早就在问鼎山上做过的事，给了怜许多重复的惊喜，但怜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直至某天晚上，乐安一反常态，变得前所未有的大胆和热烈，将自己完全地交给了怜。
与怜在一起的日子是梦，但她还有现实需要去面对，无论结局如何。
是的，十二月错醒了，她有自己必须要去完成的事。
第二天，怜醒了，发现整个问鼎山早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空壳。
“主人走了……乐安让我带你去桃谷，说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蔓湖的人找不到哪里，明光城的人也找不到。”尸六七在这等了很久，尽管她很想跟在十二月错身边，但她绝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
“那她还能回来吗？”
“应该是回不来了。”
“那真是太好，我的杀父灭族之仇终于得报了。”
怜泪流满面，她的乐安哪里有什么桃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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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在桃谷呆了几天，这里的人都很快乐，但她却显得格格不入。
她在乐颜的尸身旁找到了几本十二月错的手记，很多很长，有关于乐安的，也有关于十二月错的。事无巨细，全都写了下来，记录着从乐安到十二月错的悲喜，所有的快乐、悲伤与无能为力，都完整地展现给她。
六七后来又给她一本，这本很新，里面写的全是她，视角是隐藏在乐安下的十二月错。那段时间乐安所经历的，原来十二月错都在一同经历着，乐安所喜欢的，十二月错也一同喜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