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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妖精(13)

作者: 四季奶糖 阅读记录

“那就当我有所图谋。”

傅青竹脖子一拧:“那我去问老关。”

傅青岩一愣,他怎么就忘了还有师父师妹在?

第13章 张潜

关风月听完人的问题,捧着茶杯哈哈大笑:“你说泗凉的张家呀?那可是十分有意思!”

傅青竹坐坐好,表示洗耳恭听,傅青岩面色发黑,桐笑非都不敢打岔,这两人怕是闹别扭了!

“张家的始祖,张潜,我是见过的。”关风月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他为人古怪的很,行踪不定,平时呢,给人算算卦,赚些酒钱。我认识他,还是因为在酒馆喝酒的时候,他非要和我抢最后一壶四海青,把我给气得呀,当时就和他打了一架。”

“结果没打赢,还被人按着头去扫了厕所。”桐笑非狠狠补了一刀,关风月脸都绿了:“哎哎哎,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

“您讲,您讲。”桐笑非给他添了一杯茶,恭维着,关风月长叹一声,回忆起了那些个琐碎的往事。

当年,关风月带着两个徒弟住在自己山头,因着他道行高深,又是个闹腾的热心肠,故不出五载,侠名远扬,誉满江湖。很快,开宗立派,由大徒弟代掌门中事务,他则带着尚且年幼的小徒弟四处游历。按照关风月自己的话来说,这孩子不在尘世里滚上两圈,便永远也长不大。

但是他踏出山头的第一天,就遇上了一个疯癫的算命瞎子,碰了一鼻子灰。

“这四海青分明是我先拿到手的,怎么,截胡也不带你这样的吧?”关风月对于眼前这个扛着破烂麻布旗的瞎子没有任何同情,他平生就好这一口,现在平白被人抢去,眼睛里的火气蹭蹭直冒,“你快还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凭本事抢来的最后一坛酒,为什么要还你?”那人笑嘻嘻地从自己褴褛的衣衫中掏出几枚银钱,丢给店老板,“不用找了。”

“嘿,小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关风月捋起袖子就和人干了起来,那时候还不满十岁的桐笑非钻到了桌子底下,就怕被误伤。

酒馆里被砸得砰砰乓乓到处响,客人们四下奔逃,那店小二也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抱住了桌腿儿。

“咦,小妹妹你怎么也在这儿?”

“看我师父打架呢!”

桐笑非抱着另一只桌腿,老成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不让人省心。”

店小二完全插不上话。

关风月和那个算命瞎子从屋里打到屋外,从街上打到城头,一直到夜幕降临,星河垂落。

直到最后的柳河渡口,素来高傲的关山道人被一头按进了沼泽地里,满脸泥浆。

“哈哈哈哈······”那个算命瞎子仰天大笑,托着那个酒坛子,道,“你本事还可以,不过和我比,还差那么一点,这酒,估计是喝不到了!”

“呸呸呸·····”关风月抹了两把脸,吐出嘴里的泥渍,恨恨说道,“你这瞎子还挺厉害!行,我认输!”

“我不是瞎子。”那人惊奇,“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个瞎子?”

“嗯?”关风月蹙眉,“你不是个瞎子,那你一天到晚闭着眼睛干嘛?”

“好玩啊!”那人两手一摊,睁开了眼睛。

一双干净到令人不敢直视的眼睛,如同茫茫黑夜中孤独闪耀的紫微星,神秘而美丽。

“我叫张潜。”对方说着,又闭上了眼睛,笑着,“我会算卦,一卦七文钱,怎么样,这位老兄要不要买一卦?”

“买个屁!”关风月啐了一口,站起来抖抖腿,想把身上的脏东西都弄掉,结果张潜一把揪住他的后领,拉到了身边:“别这样嘛,不打不相识,江湖相逢,也算有缘,不如我给你打个八折,你照顾下我的生意?”

“我凭什么要照顾一个抢我酒喝的死瞎子的生意?”关风月翻了个白眼,张潜摇摇头:“你难道就不想求个平安啥的?就算你不用,也给孩子弄一个嘛!我还会做平安锁哦!不好用不要钱,一个只要二两银子!”

“没钱!快滚!”

“哎哎哎,你怎么脾气这么暴躁,这样容易折寿的!我看你命中就容易变成孤家寡人,还是听我的话,花钱消灾,何乐而不为啊·······”

“闭嘴!”

······

但是最后,张潜还是跟在了关风月后面,一同南下。在这期间,桐笑非对算卦产生了浓烈的兴趣,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师父暴打了一顿。

“哎呦,你干嘛打孩子?”张潜抱着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坐在墙头,指着手里还拿着一只鞋子的关风月嚷嚷道,“快放下!你看你,凶什么凶!”

“我教育我徒弟用得着你管吗?”关风月气急败坏,“难不成我养她这么大,要眼睁睁看着她以后和你一样睡大街,一样去要饭啊?你也不看看你那德性,快滚下来!”

“我怎么了?你这是歧视,懂吗?”张潜也来了气,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和这个狗眼不识泰山的臭男人置气,就没有太计较,“反正你也打不过我,有本事就上来咯!”

“我干!”关风月抄起鞋子就砸了过去,张潜直接抱着孩子跳下了墙头,一溜烟,跑了。

“死瞎子!”关风月哪受得了这种气,差点就昏了过去。好在最后桐笑非也没跟着张潜,因为师兄来了信,说是想师父师妹了,希望他们快点回来。

“张叔叔,你真不和小非一起去看师兄呀?”桐笑非拧巴着手里的狗尾巴草,明显有些不开心,张潜大笑:“你师父请我去,我就去!”

“你想得美!”坐在树上的关风月叼着个树叶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张潜笑笑:“我都要走了,你就没什么表示?”

“我对蹭吃蹭喝,死皮赖脸跟了一路的臭要饭表示什么?还要我哭哭啼啼求你不要走吗?”关风月气到要吐,张潜挠挠头:“好像是哦!不过我本来以为这次南下,你会出啥危险的,所以就一直跟着你,但你身手是真的好,逢凶化吉,厉害厉害!”

“哼!”关风月冷笑,“现在恭维我?晚了!”

张潜没有生气,只是弯下腰,对着桐笑非轻声说道:“小非,你信不信张叔叔?”

“信!”桐笑非郑重地点点头,她觉得眼前这个算卦特别精准的叔叔非常厉害,虽然时常欺负师父,让他去扫厕所。

“那好,那叔叔告诉你,叔叔马上就要回家了,回去呢,可能会收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徒弟。”张潜竖起一根手指头,“叔叔是泗凉人,你先记着这个地方,以后,会很出名哦!”

“嗯!”桐笑非似懂非懂,但她仍是爽快地应下,偷听的关风月不屑地哼了哼:“泗凉是哪儿?我怎么没听过?”

“以后你就知道了。”张潜抬头一笑,“有缘再会。”

“后会无期!”

两人就此别过,在一座长亭外三里的杨柳树下。

此后,张潜当真如他那日所言,回了泗凉,正儿八经广收门徒,传道授业,很快便声名鹊起,成为当时一等一的卦师。每天去请他算卦的人几乎踏平了张家的门槛,张潜却总是行踪不定,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但是张潜离家之前都会在窗户上挂上一盏灯笼,在灯面上写好归期,等到当天就会有专人点上,到了时刻他就会出现在大门口,从不误时。

这也渐渐成为张家代代相传的规矩。

“张潜每年都说要来给我算一卦。”关风月微阖双眼,“但他算出来的卦象,一年比一年凄惨,一会儿说我爱恨不得,漂泊无依,一会儿说我执念太深,尘怨过多,说我如果执意如此,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关风月说着,自嘲般地笑了笑:“我当时心高气傲,哪听得进去呢?再后来,他送了我一坛四海青,就在也没来找过我了。”

“不过那泗凉张家倒确实出了名,但也乱,有过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也有过同门相倾,纷争不断。”关风月语气很平淡,他只是讲述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瓜葛的故事,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