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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一顾(3)

作者: 岁寒松柏生 阅读记录

第三章

傅南硬着头皮走进屋里,人都躲去了厨房,假模假样要帮忙,亏得厨房够大,不然也容不下这么多人,特别是还挤进去一个体重严重超标的。

娟儿实在看不下去,一挥锅铲把人都赶了出去:

“都不会做饭,添什么乱?这四五个卧室,哪间不能待?走走走,都给我出去。”

三儿和赵刚两个人呵呵干笑,三儿欲盖弥彰的打哈哈:

“那什么,娟儿,有事儿就喊我和刚子,我两去看看球赛,哎,刚子,你是不知道,最近德国队……”

客厅里,明明和傅南大眼瞪小眼,明明这孩子,几年来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儿,可能随了爹。

傅南当年这么大的时候,已经颇有眼力见儿,很可人疼。

明明忽闪着大眼睛,扑进顾默的怀里,小胖手指着傅南,一脸天真无邪:

“哥哥,傅叔叔怎么一直盯着你看?”

傅南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熊孩子,这么看脸的吗?

怎么自己这儿是叔叔,到了顾默,就成了哥哥?

顾默那小子,从前就仗着小几岁,四处横行,偏偏男女通吃,无往不利。

现在愈发出息了,连小孩子也被那张皮相所惑。

了不得。

顾默很有耐心的抱起明明,笑了笑,勾起一个梨涡,看得傅南心思都跟着飘了,顾默指了指门口玄关处的袋子:

“哥哥给你带了礼物,你想不想看看?”

明明一蹦二尺高,把刚才的问题抛在了脑后,举着礼物撒欢儿,抱着顾默摇晃,然后小胖手捧着顾默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我最喜欢哥哥和我玩儿了!”

还没高兴一阵儿,就被人从怀里架了下来,明明被一张冷气压的脸抱着,当场吓哭了。

傅南:……

厨房里炒菜开了油烟机,两个女人一台戏,正聊的不亦乐乎,没空管这仨。赵刚听见动静出来,就看见傅南抱着明明,一个全身低气压,僵硬的坐在沙发上,另一个哭天抢地,撕心裂肺。

赵刚抱起明明,心疼的擦擦眼泪,耐心哄着:

“这是怎么了,和叔叔说,是不磕哪儿了?摔疼了吗?”

明明哭的抽抽噎噎,边抹眼泪边告状,指着傅南,更委屈了:

“……呜呜,傅叔叔凶我……呜呜……”

赵刚一头雾水,觉得傅南也太不着调了,责怪的看了一眼,数落道:

“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对小孩儿温柔点?你瞧瞧人家顾默,你你你真是没法儿比,明明不哭了,叔叔带你去玩汽车模型。”

三儿从房间里慢悠悠走出来,手里还抱着球赛转播,懒得搭理这俩,挥手招呼赵刚:

“嗨,多大点儿事儿,傅南一天到晚给这小子买多少玩具?这小子就是被你们几个惯坏了。明明,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动不动就哭,丢老爸的脸,自个儿玩去。来来来,刚子,正到关键了,你看这个比分……”

明明觉得更委屈了,这下可真成了水汪汪的眼睛,眼泪哗哗的流,小孩儿嚎啕大哭:

“……讨厌傅叔叔……呜呜……他不许我亲哥哥……也不许抱……还凶我……呜呜……”

赵刚和三儿愣住了,半晌,两个人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笑得前仰后合。

赵刚捂着肚子,拍傅南的肩:

“南哥,你可真行。”

三儿扔下球赛,抱起儿子,笑得喘不上气:

“行了儿子,老爸的错,你这傅叔叔,一遇到你哥哥,就剩这么点出息。爸爸带你出去转一转,买点好玩具让你傅叔叔羡慕死。 ”

赵刚颇为识相的跟上,忍着笑接话:

“家里好像醋也不多了,刚才醋瓶好像被打翻了,三哥我和你一起出去。”

傅南隔着老远,都能听见赵刚那孙子念叨:

“哟,这醋味,攒了多少年的陈醋?可别把我们明明熏着了……”

现在客厅里就剩下傅南和顾默,厨房有多热闹,这儿就有多安静。

傅南轻咳了一声:

“顾默,我……”

对面的人收起方才一副温柔的模样,神色淡淡,靠在沙发里,示意他继续。

怕他不搭理,如今能好好说上句话了,傅南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顾默站起身,径直走去了厨房,带着笑开口:

“嫂子,有什么要帮忙的,要是不嫌弃,我来搭把手吧。”

等到赵刚和三儿回来,菜都上齐全了,门口就闻见了香味儿,明明到底是孩子,悲伤来的快,去的也快,从赵刚怀里跳下,奔着肉就去了,中途还让傅南给他夹菜,自个儿胳膊短够不着。

众人都夸赞这菜真是好刀功,傅南尝了几道菜,果然色香味俱全,笑着捧场:

“多亏了刚子喊我过来,不然也吃不到嫂子和弟妹的好手艺,一个人冷锅冷灶,到底是三哥和刚子有福气,能有嫂子和弟妹这样贤惠的,我敬嫂子和弟妹一杯。”

话说到这儿,众人忽然停了筷子,傅南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嫂子似乎忍着笑,娟儿是个爽利人,嘴也快:

“南哥既然要谢,敬杯酒是应该的,顾默可是我们平常请不动的,难得他做几道菜,我们才是跟着你沾光。”

傅南觉得今天,真是说多错多。

万万没想到,这一桌子菜,是这小子做的。

厨房推拉门挡着,谁能想到,几年不见,当初做黑暗料理的少年,也能做羹汤了。

这么些年,是错过了。

傅南还在晃神,听见有人淡淡开口,傅南只盼着他多说两句,那人却惜字如金,对旁人是一派温文尔雅,到了自己头上,就只是简短的一句:

“你是不是,要敬我一杯?”

散的时候,赵刚可算机灵了一回,拦住要开车走的顾默,笑道:

“喝了酒就别逞能开车了,平常咱不是都叫代驾么,今儿正好逮一个免费劳动力,南哥没沾酒,就让他送你吧,反正不用白不用,南哥你说是不是。”

傅南面上云淡风轻,实际早就心花怒放,这小子还算懂事,决定工资就暂且不扣了。傅南伸手,撑在顾默那辆骚包的法拉利上,笑了笑:

“就不知道顾少给不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了。”

顾默酒量浅,喝点酒就上头,今天喝了几杯,头晕得很,听这几个人在这儿磨叽半天,总算消停了,以为找来了代驾,就随手给了车钥匙,坐进副驾驶的位子上,倒头就睡了。

意识消失之前,顾默觉得今天的代驾服务还挺到位的,临上车时还知道伸手给自己挡门,系安全带也很小心翼翼。

有点意思。

傅南开着车,一路上顾默都很消停,睡颜很乖,让人想捏一把。傅南觉得美色当前,还能一心不乱,自己也是可以的。

终于到了,傅南把安全带解开,要把人抱下去,安分了一路的人,忽然开始折腾,顾默的眼要睁不睁,带着鼻音,轻轻推了一把傅南

“再让我睡一会儿。”

傅南对这样的顾默,完全没有抵抗力,把车里的暖气开足,但是也不能让人就这样在车里睡一晚,傅南把人扶起来,耐心的哄:

“听话,回去再睡。”

顾默黏黏糊糊,就是不肯动。

傅南想起以前,十八岁以前,每天呼天抢地要喝酒的是他,傅南不准,少年气的跳脚。

好不容易能喝了,生日那天一杯倒的,也是他。

喝醉了就格外黏人,

格外可爱。

后面这句傅南没敢说,怕这人炸毛,只能在每次这人酒醒了之后,违心的说:

我们顾默酒品如人品,好得没话说。

傅南忽然笑了。

这么多年,从前在一起的日子,多半记不清了。

这些细微末节的小事,却总是跳出来,提醒自己。

爱着。

顾默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盯着眼前的人,像是清醒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