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你们嘉世诈骗！”
孙翔气得手抖，指着叶修差点连话都话都说不清楚。
叶修抬眸，伸出手握住孙翔悬在半空的手掌：“哎呀习习，职业选手的手怎么能抖呢？”“不许叫我习习！”
“那不行，从你小时候到现在我都是这么叫的，习惯了。”
他不说还好，越说孙翔越来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开始这么叫我，是因为你压根
就没记住我小名！”
孙翔父母是给他取了小名的。然而到叶家住了几天后，叶秋开始不叫他“小翔”“孙翔”，亲亲热热开始喊孙翔小名，唯有叶修，就是不开口。
年幼的孙翔以为是叶修不喜欢自己，还特别跑过去问，结果叶修一脸无辜地说：“因为我想叫你‘习习’。你看，总叫你小名显得多幼稚，‘习习’这个称呼来自你的大名，成熟多了吧。”
孙翔真的被叶修打动了，兴高采烈的接受了叶修的说法。
但是长大之后孙翔再想起这件事，只会觉得当年的自己傻得不能再傻：明显是叶修压根没记住小名随便说话来敷衍自己的啊！
“哟，被发现了。”
叶修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都没有，被孙翔拆穿也依旧淡定无比：“但我可没撒谎，你看‘习习’这个称呼是不是只有我在喊？”
孙翔呆了一下。
小时候叶修劝服孙翔接受“习习”这个称呼，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叶修说，很多人叫孙翔小名，叫他大名，但叫他“习习”的，就只会有叶修一个人——这完全可以成为两个人间的专属称呼。
“……那，那你叫吧。”
孙翔说。
好像从小到大，每一次他和叶修起争执，叶修总是有道理。
大我七岁了不起哦！
孙翔愤愤不平。
“但是嘉世骗我转会这事必须和我说清楚！”
孙翔握拳大喊。
“嘉世哪里骗你了？”
“没人告诉我队长是你！”
“这就不对了，嘉世队长是‘叶秋’可是官方资料。”
“但你不是‘叶秋’，你明明是‘叶修’！”
孙翔不爽，他最讨厌玩文字游戏。
“哦，是最开始注册的时候我不小心拿错了身份证，这不是一直忘了改过来吗？”
叶修坐姿难得端正：“实际上，我这个赛季结束后就会把名字改过来。”
谁叫你没有多等一段时间，这不怪我。
听在孙翔耳中，叶修就是这个意思。
“你到底在气什么？”
孙翔没有及时回答，反而是叶修，开始追问。
我气什么？
孙翔被问得一滞。
有熊熊烈火自心肺间燃起，烧得整个人半分理智不剩，却又偏偏把千言万语烧成灰烬，叫孙翔一个字都说不出。
其实都没什么。
他自己说嘉世“诈骗”“阴谋”，但实际上孙翔真没把这当一回事。
他气的是叶修。
生气这么多年过去，叶修还是把他当做最初的小朋友。
一个不满十岁，需要家长监督、做错了事情家长要负责、自己不能为自己负责的小朋友。
四
这一点早在越云，孙翔就已经发现了。
他冲动之下和叶修说自己离家出走打游戏，而后叶修坚持不懈的Q/Q信息，孙翔总是爱理不理地回复。
可是实际上叶修发过来的每个字，孙翔都反复阅读，几乎能背下来。
每次孙翔都是欣喜的，而看完信息后，他又总是气闷。
一开始孙翔以为这是自己对“哪怕自己打荣耀叶修也还是管七管八”的不满，心里嘀咕着“你以为我今年还只有七岁啊”，却对改变叶修的态度束手无策。
在越云训练营呆了一年多，尽管孙翔天赋异凛被看得很重，但集体的生活，终究让他成长了不少。
训练营里的小伙伴每每和孙翔组队练习时，孙翔总是场上核心。
他是那个被依靠、被寄予厚望的人。
而越云正选队对他的看重乃至越云经理、老板对他的殷切希望，更让孙翔察觉到自己的重要。
第七赛季，孙翔出道。
他是越云的队长，是越云的核心，是以一己之力带动整个越云地天才——孙翔被越云的人依靠着，信任着。
最开始孙翔是有些惊讶的。
可很快，他接受了这一切，并乐意之极。
半个赛季过去，身在越云的孙翔，终于清楚地明白为什么越是长大，自己越是厌恶叶修的“管束”。
实际上他并不讨厌叶修的关心和要求，他厌恶的是叶修的态度。
——孙翔希望叶修看见成长后的自己，看见的是一个可靠的大人，而不是一个需要被叶修护着、守着的小朋友。
孙翔曾直截了当地和叶修提过这个问题，可叶修每每三言两语转移话题，后来，孙翔也没再提起。
倒不是因为孙翔放弃，而是……
孙翔发觉了自己对叶修更深层的心意。
彼时正好是第七赛季情人节，荣耀里情人节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
越云诸人在荣耀里冲横刀炸出一朵朵烟花，还送上许多玫瑰，美名曰“向队长告白”。
那天孙翔收到了很多“给队长的告白”，从正选队员到训练生，从越云工会人员到普通越云粉丝，数不计数。
我要不要也回点？
孙翔这么想着，然后他惊恐地发现，他想起来的第一个人，是叶修。
孙翔机械地操控着横刀给队员“回礼”，脑内却是乱哄哄一片。
这一个情人节的夜晚，孙翔辗转到深夜才入睡。
他意识到一件事。
孙翔喜欢叶修。
不是小时候单纯的“想和这个哥哥玩”的喜欢，不是后来觉得“哇叶修哥真厉害”的喜欢，而是……
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他眼中看见看见自己并为之微笑的喜欢。
也因此，孙翔越发厌恶叶修对自己那种哄小朋友的态度。
孙翔世界观的第一次碎裂，就在此时。
五
“想让别人不把你当孩子看，你得自己先做出个样子来啊。”
叶修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孙翔的额头，如同过去无数次，他对孙翔所做。
“我……”
孙翔张口，却什么辩驳都未说出。
实际上他面对叶修时……的确一直都挺幼稚的。
像今天，明明已经是职业选手，却还和叶修吵什么“嘉世骗签约”……
想来自己恨叶修把自己当小孩看待，可自己对叶修的态度，也和从前无异。
“现在我们是队友了，那就一起进步，一起改正呗？”
叶修握住孙翔的手：“赏个脸不，孙翔大大？”
孙翔别过脸：“你现在也就能在我坐着时弹额头了，我比你高！”
他手上使力，反握住叶修的手。
“那是，孙翔大大很听话牛奶喝得多，我自愧不如。”
“你还好意思说啊！”
最开始孙翔讨厌喝牛奶，也不喜欢喝饮料。
是叶修对他说喝牛奶长高，孙翔才皱着眉坚持每天喝一杯牛奶，有时候还会帮叶修解决。
类似的是孙翔七八岁的时候在叶家看见叶修玩电脑游戏溜得飞起，小学生孙翔羡慕不已，拉着叶修的衣袖问他为什么这么厉害。
“喏，每天喝一罐那个。”
沉迷游戏的叶修相当随意地一指，指向不知为何被摆放在书房的几箱六个核桃。
孙翔信以为真，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抱着六个核桃喝。
当初孙翔觉得这都是绝密方法窍门，后来……特么的这都是年幼无知脑子进的水！
“走了，去训练室。”
叶修拉起孙翔：“新队员入队，可不能随意对付。”
“哦。”
孙翔此刻终于有几分“我来到嘉世俱乐部”的真实感了。
然而。
“哦，差点忘了件事。”
快走到会议室门口时，叶修忽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