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发呆。
“前辈，帮我一个忙吧？”
他低下头凑近对方的耳朵：“我和那位女士说我和你是一对呀，前辈就行行好，帮我逃过这次相亲呗？”
这么近的距离，叶修身上淡淡的烟味都闻得一清二楚，可江波涛并不觉得讨厌——他只觉得心安。
“行啊。”
叶修并没有让江波涛等太久。
他站起身来，反客为主地拉着江波涛的手，走到江波涛那桌前方。
好像已经不需要解释更多了。
可是白青脸上的表情却不是惊讶或是愤怒，而是……喜悦？
江波涛有点不太懂。
白青：“居然是真的啊？”
“叶神——”
“和江副队？”
语气里的狂热与“天啊有生之年”的感觉不要太明显。
江波涛：“……”他怎么觉得有什么不太对了？
白青：“哎呀，江副队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保密哒！还有这次相亲我回去就和我姨妈说我们不适合是我看不上你，绝对不会让你们难做！”
如果不是刚刚江波涛一直在和她交流的话，他真的很难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不过，能帮我签个名吗？”
白青从自己的手袋里摸出一支马克笔并一本小册子，一脸期盼地看过来。
“当然可以。”
叶修率先接过那两样东西，翻开后挑了挑眉，看着已经变成谄笑的白青，利落地签上名。
江波涛拿起笔时被吓了一跳——谁能告诉他那张他和叶修勾肩搭背的画是怎么回事？虽然他是很想和叶修这么亲密，但明显他们目前还处于“朋友”阶段啊！
平复了下心情以免被叶修看出端倪的江波涛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顺带写下祝福语，而后和叶修一起送走了心满意足都写在脸上的白姑娘。
“双倍Esprssso不加糖？”
叶修坐在江波涛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问：“你喜欢这个？”
“不，我对Macchiato比较有兴趣。”
江波涛下意识地答话。
“只是今天想尝试些新东西。”
他望着窗外假装看风景——只有他自己知道，尝试新事物什么的纯属瞎扯，鬼知道怎么回事，他坐在这儿点咖啡，就情不自禁点了Esprssso，活像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这样。”
叶修似乎也无意深究：“小江啊，你看我今天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
他定定地看着江波涛，眼神深邃：“——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江波涛愣了愣，明明对方在耍无赖，但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叶修分外熟悉？
他无奈地摇头，告诫自己够了，不要喜欢上一个人就想东想西。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
江波涛眼睛一转：“前辈你看，你本来就不缺什么，但今天我害你名誉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简直无以为报啊。”
他冲叶修笑：“要不，我以身相许呗？”
六
江波涛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
这种轻松快乐的心情，也被江波涛带到了工作中。
午休时，知道江波涛上周末去相亲的周泽楷走了过来。
“怎么了，小周？”
“……你喜欢？”
周泽楷还是那么的言简意赅，但理解周泽楷的意思对江波涛来说，一向不是什么难事。
“是的呀，相亲的结果我很满意。”
江波涛大大语调上扬，语气明快。
周泽楷：“……”
此刻枪王大大心里可担忧可纠结了！
然而江波涛还在继续：“我遇见叶修前辈啦。前辈周末似乎有空，我们相处得很不错呢。”
那种粉红色的泡泡，是我的错觉吗？
周泽楷内心有点乱，表情却没有太大改变：“叶修？”
江波涛眨了眨眼睛：“是呀。哦对了，小周我忘了和你说，我发现我喜欢上叶修前辈了！”
“本来还有一点犹豫的，不过现在我真是一点都不想拖延了！”
江波涛笑得分外灿烂。
周泽楷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看着江波涛，看得江波涛都想开口问他“小周你是不赞同吗”时，他终于收起了那种眼神，说话了。
周泽楷：“你喜欢就好。”
江波涛眉目弯弯：“谢谢小周啦。”
他并不知道，在刚刚周泽楷的心情经历了怎样的变化——简直就和冲上云霄再来回旋转一样的刺激啊！
在以为江波涛喜欢上相亲的妹子时，周泽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后来江波涛又说，他还是喜欢叶修的。
周泽楷掏出手机，给终于配备上手机这一现代通讯工具的叶修发了一条信息：“前辈，小江又喜欢上你了。”
然后他也不想管太多了——此刻，周泽楷心中已经被#原来爱真的有天意#刷屏了！
七
这可真是天意。
收到周泽楷短信的叶修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谢老天爷。
虽然小江忘了自己，可就算忘了，他还是喜欢上自己了。
叶修忽然觉得，前阵子自己的纠结真是不该。
是的，叶修也有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时刻——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在面对挚爱时依旧冷静如昔；在深厚的感情一朝崩塌时，能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呢？
哪怕是一向冷静理智成熟可靠的叶修也不行。
江波涛并不知道自己跌倒前的事实。
他不知道，早在他退役之前，他就和叶修在一起了；然而直到他退役，两家父母的态度，都只是“有所转变”，距离彻底接受还有一定距离。
是因为江波涛回家时再次和父母提到叶修，并且表示今年过年叶修将会和自己一起回家，尚未完全接受叶修的江父激动之下把孩子推出门，推搡中，情绪剧烈波动的江波涛才会失足摔下楼。
撞到脑袋的江波涛醒来以后还认识叶修，却不记得他和叶修的感情。医生说这是后遗症，什么时候好，谁也不清楚。
然后江父江母对叶修说，请他放过自己唯一的儿子。
硬扛着说服自己父母时叶修没有灰心，从前和江波涛一起上门被赶出来时叶修不觉得难堪痛苦；可那天，当爱人的父母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哀声苦求，叶修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可他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于是他只答应，他不会主动和江波涛提起他们之间的事，也会尽量让知晓他们感情的朋友保密。
但对于江父江母而言，这就够了。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同性恋。只要叶修不纠缠，他们删掉江波涛手机里的亲密信息和通话记录，再把江波涛惯用的电脑扣在家里换一台给他，然后早早安排一个好姑娘让江波涛认识，江波涛肯定能接受她。
叶修也想过从江波涛的生活里退出，从“爱人伴侣”退到“曾近的前辈现在一个关系远的朋友”的位置。
不是不爱，而是太爱，太过在乎。
江波涛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年，对方抗下的压力有多大、和父母之间的拉锯战让江波涛有多痛苦，叶修看得一清二楚。
叶修真的想过，这次如果如了江父江母的愿，对江波涛来说，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如果江波涛没有失忆，叶修不会退后哪怕一步——他会和江波涛一起，继续熬下去，熬到雪霁天晴、彩虹高悬的那一天。
可那时，江波涛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说，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他与叶修之间的爱意。
叶修失去了他最坚硬的铠甲，可江波涛依旧是他的软肋。
可只是过了大半个月，叶修就忍不住了。
他纠结了很久，终于无奈的发现，他无法放手。
即便他答应了长辈不和江波涛主动提起往事，他也受不了不和江波涛在一起的日子。
他们从第十一赛季后就开始谈恋爱，到现在六七年的功夫了，长得能让稚子晓事、滴水穿石，留下了那么多痕迹，怎么可能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