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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2)

「太后娘娘言重,草民惶恐。」左柏舟的眉心微蹙,又很快平展。

灵太后收回目光,看向师兄,道:「夜儿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想必师兄已有所耳闻,以前,他还能听听哀家这个当娘的话,可这几年,他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师兄,哀家怕啊,再这样下去,不说文昌会变得如何,单就是夜儿他自己……」

灵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忧心忡忡,「哀家怕他,不得善终啊。」

左柏舟垂眸饮茶,却是不作声。

灵太后看了他一会儿,又扭头看向前方,继续说:「师兄,哀家想来想去,也只有『他』能救夜儿。」

「太后,」左柏舟放下茶盅,「王爷早已忘了『他』,两人的孽缘也已断了干净,太后难道不怕吗?」

灵太后没有立刻回答,竹林内发出的哗哗声更透出茶亭内的静默。

许久之后,灵太后道:「没有什么比那更糟的了。哀家不想再听到那些咒骂夜儿的话,更不想看到他死无葬身之处,若当初哀家一心让他争夺皇位,兴许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左柏舟抬手,两指夹住一片随风吹来的竹叶,放在太后的茶盅旁,淡淡地说:「若太后是那样的人,便也不是太后了。」

灵太后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笑,捻起那片竹叶,微笑变成苦笑:「可是除了师兄,没有人相信哀家。」

左柏舟把茶盅里的茶喝完,看着不断落下的竹叶说:「这件事,草民只能答应太后尽力而为。『他』是否愿意,草民也无把握。」

灵太后松口气地笑了:「哀家要的也不过是师兄的这句话。」她相信「他」会愿意的。

站在门口,目送太后的车马驶离山脚,左柏舟的大徒弟包之和二徒弟左于燕在他身后异口同声地问:「师父,您会去找师弟吗?」

左柏舟背着手,良久后回道:「让如初自己决定吧。」

包之和左于燕看看彼此,眼里有担心,也有一点期望。

栖风山的山顶是栖风门的禁地,说是禁地,也不过是对外人而言。栖风门如今只有左柏舟和他的两个徒弟,平日里会有人定时上山为他们送菜打扫,包之和左于燕也会定时下山去买些必需之物。

左柏舟每个月会到山顶去几次,包之和左于燕则是轮流到山顶为师弟卓如初送饭。七年前卓如初搬到山顶之后,就再未下过山。

山顶背风处有一间木屋,那是卓如初的住处。

左柏舟还未走到山顶,便听到了干脆利落的剑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剑声停了,左柏舟继续往前走,下一刻,一道白色的人影飘然而至──白衣、白发,就连脸色都是苍白的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师父。」来人面无表情地唤了声。

左柏舟对他微微一笑,说:「师父打扰你了。」

「没有。」收剑,卓如初侧身让路。

左柏舟并不因对方的冷淡而不悦,这徒儿的性子天生如此。进入卓如初的木屋,左柏舟直接说:「太后刚刚下山。」

卓如初的神色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好像不知道太后是谁。

左柏舟继续说:「太后想让你下山。」

卓如初抬起眼皮。

「夜雷树敌太多,太后希望你能保他平安。」

卓如初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表情一如刚才毫无变化。

「这件事为师并没有答应太后什么,一切端看你自己的意思。

「不过,夜雷这几年的杀性越来越重,若放任下去,后果已可预料。但是为师也不愿勉强你,他已忘了你,你就算去,也未必能改变得了他,更可能为你招来杀身之祸。你想一想吧,太后那边并没有催促。」

卓如初仍是看着自己的剑。

左柏舟不再多言,道:「为师回去了。」

「师父慢走。」卓如初送师父出去。

在师父下山后,卓如初返回自己刚刚练剑的地方,抽出剑。银光在林内不停地闪过,被风吹下的树叶落地后却成了碎片。白色的身影在林中留下一道道残影,若有人在场的话,定会惊艳于此人卓绝的剑术。

夜晚,一切都沉寂下来了。

已经就寝的卓如初在床上翻了两个身,然后从领口处掏出一条银炼,银炼的下方穿着两颗某种动物的牙齿,盯着那两颗牙,卓如初平淡无波的眼眸滑过涟漪。

「如初,给。」一人手捧银炼,一副讨好的模样。

什么?他以眼神询问。

那人提着链子,举高,两颗白牙在他面前晃悠。「这是狼牙。上次我回去正值秋猎,父皇猎了一只狼,我跟父皇讨了那只狼的牙,给你做了这条链子。你戴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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