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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1031)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受疫情影响还不仅仅只是广阳,晋阳城中,也是流言四起——

忽然讹传武威侯部已被安东军大败,只余数万部卒,安东军却有百万之多,围困苇泽关不提,军中又暴发时疫,广阳数万百姓染疾,连广阳令都病死了!

虽陆离等等官员平息及时,晋阳城并未因此发生暴乱,然而十一娘仍然焦急不已,因为仅仅半日而已,她再得秦明告急——又有数百军士染疾,留守苇泽关的军医竟然企图潜逃,显然并没办法扼制疫情汹汹,更兼安东军已然发起进攻,苇泽关的情形足见危急。

十一娘再也没有时间犹豫,将安抚人心稳定晋阳等事交托给陆离、尹绅,下令让董澜生领衔,聚集晋阳城中所有医者,甚至连司马仲也被十一娘征用,她决定要带领医者们亲赴广阳。

贺琰立即阻止:“殿下临行之前,嘱咐属下,倘若苇泽关有失,立护王妃先离险境,属下以性命担保,此时怎能坐视王妃以身赴险?”

“我若不去,广阳疫情难以平定。”十一娘道:“倘若苇泽关当真保不住,我会跟着你先行离开,不过这时,苇泽关未必就会失守,我已然将此情急之势密报太后,相信只要能控制疫情,安抚军心,便能等到援军,安东军既然已经来攻晋朔,说明殿下拟定计划顺利实施,为免殿下功亏一篑,苇泽关不能有失,贺郎将,你应当明白,若是殿下此计落败,就算我与他能够保得性命,将来也只能是隐姓埋名流亡异地,仁宗帝临终寄托,是万万难以实现了!”

不仅贺琰阻止,陆离当然也不愿十一娘犯险,但那劝阻的话尚未出口,便被十一娘拒绝:“六哥原就体弱,倘若身赴广阳,反而先染疫病,于时局而言更是雪上加霜,尹明府及阮长史因职位限制,怕是也难以平定广阳之乱局,如今,唯有我这晋王妃有这威信,我若不去,如何能让广阳军民安心,信任疫情能够得以平息,武威侯部非但没有大败,甚至已经攻夺幽州,而安东军才是强弩之末?”

第993章 疫情汹汹

这并不是一间刑狱。

而是广阳县堂堂县尉务公的衙堂,不过眼下被临时“改建”,成为扣押那近二十个带头闹事冲击县衙“暴民”的场所——广阳令胡崃因为险些丧身暴乱,只恨不能把这些乱民立即明正典刑处以极刑,哪里还会如此优待?不仅准备了炭火取暖,厚褥毡毯,还要保证不受饥渴,这哪里是重犯的待遇,简直是当贵宾侍候了!

无奈的是,留守苇泽关的郎将秦明这样嘱令,甚至还留下一员心腹百名卫士以守卫的名义将县衙看守起来,胡崃可不敢行使堂堂县令的权力。

其实要论来,别说秦明,即使武威侯,也没有干预政治的资格,胡崃完全可以不听号令,然而现如今,苇泽关外有二十万安东军围攻,在此危急关头不但有疠疫蔓延,甚至还发生暴乱,与普通县城不同,广阳属于关城,这里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军户,例如带头闹事这几个,不仅是隶属匠作署的军役,甚至家中还有亲朋为广阳军卫士,秦明又口口声声以杜绝内乱抵御敌军为重,胡崃不得不有所忌惮。

再者他虽也算靠山坚硬的人,靠山却远在长安,这时若与秦明作对,万一秦明放任暴民为所欲为,胡崃这条小命都会交待在广阳。

胡崃只好妥协,但被当作“贵宾”对待的那十多个军役其实也并不愉快,尤其做为组织者的“大胡子”,当一阵叫嚣后,终于逼得懒洋洋的衙役送进来一瓮清水,却冷冰冰一点暖气都没有,大胡子却也咕噜噜饱饮几大口,才把那陶瓮往地上一摔:“这都多少时日了,将咱们一直困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若不是秦郎将出面劝诫,非得杀了胡崃这狗官不可!怎么,就连郎将,也把咱们当作囚犯看待?”

可送水那衙役已经躲出去老远,大冷的天,他只觉得脊梁骨甚至还直往外冒汗,心说这差使真是越来越难当了。

胡县令分明恨不能把衙堂里困着这几位千刀万剐,虽说因时势所逼不得不隐忍,甚至交待他们必须侍候着这几位饮食不缺,可显然不情不愿,衙役哪里真敢对“暴民”殷勤周道?可县衙里又有军部的人虎视眈眈,衙役又不敢违令不遵,饮食自是不能短缺的,然而饭是冷饭,水是冷水,这样一来,自然会让被困的大胡子等等心浮气躁,他们一叫骂,衙役生怕被揪住用为发泄——就算这时被打死了,估计也是活该,还不躲远些等着吃那夹板祸?

虽说躲开了,但衙役当然没那么容易置身事外,大胡子的一阵叫骂,很快引来了秦郎将“护守”县衙的卫士意欲入内察看,被衙役颤颤兢兢的一把拉住,劝阻道:“被困了这些天,虽说好吃好喝侍候着,但不得自由,这几位哪能心平气和?士官这一去,说不定就会惹火烧身,要小人看来,郎将既已因为情有可原宽恕抗议之责,莫不如干脆放了他们,也免得咱们这些底下人为难。”

卫士却一点不同情衙役,把眼一瞪:“情有可原是一回事,但也得避免这些人出去之后再度掀生事故,眼下大敌当前,广阳县若是再生民乱,苇泽关如何能得保?”

“那士官既不能放这几位自由,不是也难以平息他们怒火?莫不如由得他们发泄一番,消火之后,再好言好语劝导。”

不想这话音刚落,猛地又听一阵喧哗,在衙堂内看守的衙役竟然一拥而出,一个个地神色惊恐,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卫士好不容易才拦下一个,那人哭丧着脸:“里头有人突然昏厥了,必定是身染恶疫,再不走,咱们这些人都得给他陪葬!”

卫士听了这话,更不放那人离开,拔刀出来一声厉喝:“为免疫情扩散,县衙中人谁都不许出去一步!”

消息很快传到胡崃耳中,吓得他面无人色瘫坐在地,就连他身边的幕僚也慌了手脚,无头苍蝇般边转边说:“这可怎么是好?连县衙都传播开疠疫,怕是广阳县军民都难逃疫情,明府可不能再犹豫了,如今万万不能再留在此地,理当回长安,上报朝廷,广阳保不住了,晋朔也危在旦夕!”

胡崃更觉恐慌。

殊不提即便这时想走,也万万走不出城,就算能够脱身,广阳一旦失陷,武威侯固然难辞其咎,他难道就能逃难罪责?上任之前,谢相国可是千叮万嘱,胡崃怎会忘记身担重责?他若临阵脱逃,只怕谢相国就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用来平息太后的怒火!

不过留在广阳,早晚也会死于疫疠,这真该怎么是好?!

正一团恐慌混乱,却听说晋王妃驾到,胡崃恍如看到了救星——晋王既不曾谋反,晋王妃必须是盟友,这个靠山甚至不像谢相国那样鞭长莫及,自己怎么便没早些想到晋王妃?

故而胡崃一见王妃,便老泪纵横的痛诉委屈:“卑职一知疠疫爆发,立即下令封锁疫区,埋杀病患,正是为了杜绝疫情扩散,哪知这些无知暴民,竟构陷卑职滥杀无辜,为奸贪,鼓动逆行,欲夺县衙强抢财粮!”

又指控武威侯:“战策失误,导致二十万安东军逼关,只留长孙秦明率不足四万防兵镇守,秦明妇人之仁,不究逆党叛乱大罪,姑息纵容,最终竟然导致疫情波及县衙,如今更是人心惶惶!”

突然又见晋王妃这一行人,皆以棉纱掩覆口鼻,胡崃立即醒悟过来此为防疫之法,又见晋王府几个亲兵抬上前来那一大箩筐棉纱,根本不需人嘱咐,立时扑上去就要抢夺效仿,被白鱼伸手阻挡,不过到底还是让艾绿,手执长箸夹出一张来,丢给胡崃掩覆口鼻防疫。

十一娘这一行人可谓浩浩荡荡,不过大部队还在后头,她先领医者、亲卫及太原府八千卫士一马当先,这些防范疫病的棉纱是在途中浸湿药汤,再经炭火烤干,据田埠楔及董澜生等辩证,对疠疫多少能起到预防作用,十一娘入城之后,已经下令人数众多的随从一边向民众分发防疫之物,一边又再遵医嘱大量炮制,这时当然也不会枉顾县衙官吏的生命安全,示意白鱼等等主持发放,又令董澜生立即赶往刑堂,为那疑似染疫的军役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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