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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205)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只要不触裴郑旧案,太后还不至于忌惮,更重要的是,庸凡之人,也无能得到太后真正重用。

贺湛这是拉着薛陆离站队,表达两人愿意效忠君国,而所谓君国,这时显然并非贺衍一人的君国。

“十四郎,今日我这番询问,你当明白不能外传罢。”对于贺湛的示忠,太后这时依然不置可否,仿如完全没听明白一般。

“微臣遵令。”

“至于薛绚之,你虽与他交好,最近还是不要来往了。”太后又道。

纵然贺湛多智机械并擅察人心,这时却也拿不准太后将他这番话听信多少,薛家是否能如计划般转危为安,然而也只好如此,出宫之后,他非但没再与陆离来往,甚至叮嘱十一娘最近也再莫去薛府。

“太后应当还会再行试探。”十一娘断定。

贺湛也以为然:“虽为防事漏,咱们不应再与陆离联络,可万一陆离不防,正中圈套,岂非前功尽弃?”

十一娘轻笑:“事情进行到这地步,陆哥又怎会鲁莽行事?”

——

却说贺湛才出含象殿,太后问话处的围屏后就绕出一人,正是韦元平。

“十四郎那些话你已在后耳闻,如何看待?”太后问道。

“我早就看穿此子并非池中物,果然心明眼亮,又善断利害。”韦元平拈着长须:“只是薛家到底与裴家牵连太深,虽眼下看来薛谦不像表面那般耿率,实为大奸似忠,但薛家余众如何,尚不好说,太后若问我看法,还是干脆铲除干净。”

“若有这般容易,我也不会废这周折。”太后蹙眉:“薛家虽无掌兵之权,却根深蒂固,一点子小罪如何能将之连根拔除?再用谋逆重罪,这时却没当年机缘巧合,更何况圣人也没那么好蒙蔽,若是引起世家显望人人自危,串联一气再闹出联名上书恳请明断,反而弄巧成拙。”

“太后意思是……”

“贺十四郎如此看好薛绚之,意气相投应该不虚,另有一重要则是薛绚之身后薛家,若能交好,将来也是他根底,明贤公对这曾孙子栽培之心不庸置疑,这些年来薛谦闹得恶诽不断,后头想来也有薛子瞻谋划。”

“薛谦毕竟是嫡长子,不至于罢。”韦元平怀疑道。

“可是这嫡长子却可能将薛家拖入泥沼!”太后笑道:“你以为薛子瞻当真不问世事?不过是韬光养晦而已,家中子侄多已成年,又有薛绚之这般才华横溢之辈,薛子瞻甘心薛家就此没落?这么看来,当初他辞官归隐,多半是因为与裴家牵连太深,担心天家忌防,推出薛谦来是为示诚,只没想到薛谦这般冒进,薛子瞻也是逼于无奈,才打算舍长子而保大族。”

“这老狐狸!”

“不过十四郎今日倒提醒了我一点,潘逆尚且据域称王,圣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翻察旧案,裴郑二族飞灰烟灭,纵然如薛家这等世代姻亲,如今也岌岌可危只图自保,怕是再没闲心为裴郑平反昭雪。”

太后捧盏,微啜一口暖汤:“薛谦就罢了,但若薛家余众还能为我所用,倒比废力铲除更加有益,只人心如何,却也不能大意……当年在裴府安插那耳目,叫什么来着?”

“太后是说尤三?”

“他仍在京都?”

“是,当年裴府一应仆役皆被处死,这尤三又已改头换面成了商贾,不怕有人认识。”

“这回,可得利用利用这人……待事了后,将他送去别处,这么一个人,当年留在眼皮底下是好监管,但终究是个把柄……罢了,这些阴损事你别插手,我交待毛维处治。”太后放下茶盏,沉吟片刻,又对韦元平低声交待一番。

尤三何人?其实已被贺湛早早从元康口里套问出来,原来这人便是当年提醒元康叩玉家的叩音娘子与裴后貌若之人,贺湛起初以为及恩侯府收容有当年裴府旧仆,哪知摸察一番却并没收获,反而让他察出个韦元平安插的耳目,后来才从元康那里听闻尤三的存在,当然,元康并不知道尤三在裴郑旧案中的作用,只晓得此商贾颇得谢饶平与毛维庇顾,故而乐意交好。

十一娘却也不认得尤三,只因尤三本是裴府驭夫,十一娘根本没有注意,但尤三却是见过裴五娘,当初,也正是此人将那封所谓书证偷藏相府被杀人灭口的幕僚家中。

尤三一早被谢饶平收买,也被及时救出裴府,因而才没被牵连处死,太后也没急着将他灭口,这时却正好最后利用一回。

未过几日,近段时日因为事事顺心而神清气爽的冯伯璋才刚在平康坊豪饮之后归府,便有幕僚于让神秘兮兮请见。

“什么?有个商贾饮醉了酒,竟对你夸口为裴相府旧仆,并声称知道当年逆案真相!”冯伯璋拈着胡须,喷着酒气,微咪眼角看着于让。

“在下起初也不信,今日再找借口邀了那尤三,好一番威逼,他才松口……声称只要相国予以重金,他便将当年真相告之。”

冯伯璋心中冷哼,却没拆穿于让,只道:“裴郑一案我从未想过翻察,这事……罢,我只告诉薛相一声,看他有无兴趣。”

第186章彻底搅乱的布局

关于“自救”一事,薛谦虽然答应配合,实则真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刘渡已获开释,显然天子意欲根除谢、毛二人,虽然还不到时机彻底翻察裴郑旧案,多年筹谋却总算有所进展,薛谦绞尽脑汁,皆在如何趁热打铁导向问罪谢饶平与毛维陷害刘渡一事上,然而天不遂人愿,今冬骤寒,导致岭南、江南甚至黔中等并非苦寒之地连降暴雪,灾情严重,冻死不少平民,这时赈灾才为重中之重,若再重提刘渡案,当初那“天降灾变为忠良遇害”的说法反而会被质疑。

刘渡既已平反,何故上苍仍不宽佑?

薛谦只好摁捺,无论如何,还是安民重要,要铲除谢毛一党,只好待更加合适时机,再怎么也得找到谢毛陷害的罪证,不能仅靠天像灾异之说。

可他这日却忽然从冯伯璋口中听闻一事,于是回府之后,立即禀报了父亲薛子瞻,因而薛齐光与陆离几个成年子弟,也被祖父召集议事。

“世父,恕侄子直言,冯伯璋居心叵测在此一件上就已显明,世父难道还不醒悟?”薛陆离根本不为尤三的存在震惊,而是直中要害。

薛子瞻显然也深以为然,唯有薛谦尚且转不过脑筋。

“六郎这话何意?伯璋也是好心提醒,这事虽是通过于让之口,势必为太后主使,不能尽信,然则伯璋察觉蹊跷,告之我一声,让我有所防备怎就居心叵测?再者,那尤三也并非就是假着,咱们虽然不能直接与之联络,暗下察探一番未尝不可,倘若尤三果真知道当年真相……”

“那又如何?”陆离显然对他家世父的心计十分伤脑筋,将眉头蹙了又蹙:“世父,太后已行试探,证明侄子一番计划已见成效,这时咱们但有轻举妄动,非但前功尽弃,甚至必惹灭门之祸!”

“六郎,你屡屡故布悚听,未尝不是杞人忧天,太后如今已非一手遮天,只要圣人不受蒙蔽,又怎会……”

“世父以为,凭薛家现今圣宠比当年裴家如何?”陆离虽然鲜少与世父争执,然而值家族存亡之际,这时也顾不得礼数,截然打断薛谦的话。

“眼下与当年不同,当年是因潘博的确谋逆!”

“侄子敢断言,当年即便潘博束手就擒,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们两个别再争执!”薛子瞻显然也对儿子的固执十分伤脑筋。

“父亲,儿子实不相信伯璋怀奸,因六郎一再提警,儿子并未告之伯璋我薛家未雨绸缪已布后路,更未向伯璋坦诚咱们有意为裴郑昭雪,伯璋好心提醒,就是防备咱们中了圈套,伯璋既无预料我们会暗察尤三,更加不会想到一察尤三便会引太后顾忌。”薛谦尚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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