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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228)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太夫人已经允准:“若得空睱,还是常往上清观,真人孤苦一人,需要你更多侍奉陪伴,大母这处你倒无须牵挂。”十一娘也没与太夫人过多虚伪,是因她明白太夫人子孙绕膝,虽然对她别外器重些,可她一贯就不热衷讨好膝下,这些年,太夫人似乎也习惯了只与她讨论正事大局,却不强求天伦之乐。

“伊伊,你可怪我一昧庇纵七娘与九娘远离险境,而放任你涉牵诡谲?”太夫人却忽然问道。

这话当然让十一娘难免惊震,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只有礼拜道:“儿为柳氏女,便有该当责任,此志至今不改,大母器重信任为儿之幸,岂有怨怪?”

太夫人叹息一声:“让晚辈涉险,论来都是长辈无能,你这孩子自幼深明大义,旁余我也并无忧虑,只有一点提醒,千万不要轻视太后,太后心机城府,疑心之深,表面不显丝毫,实需处处堤防。另有,切忌不可冒进,若为尽早赢得太后集合而处处迎合,反而会让她生疑,虚虚实实要掌握精准,才能保得你之平安,与家族平安。”

“孙女谨记教诲。”十一娘拜首肃诺。

眼看次日便要正式“上岗”,萧氏也总算叫了十一娘去无衣苑叮嘱,然而她却闷坐了足有两刻不发一辞,正当十一娘组织好言辞想要宽慰时,萧氏又忽然开口:“伊伊,你可知我为何待你生母不同普通?”

这事十一娘虽然早有感觉,然而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私下察探过,对于萧氏的品行她十分认可,关于萧氏与姜姬之间的旧情根缘,十一娘却并不认为一定要了若指掌,只萧氏在这时提起,她当然只有洗耳恭听。

“你之生母原为萧家世仆,父母早丧,只有一个姐姐阿琼相依为命,姜姬当年被你外王母分调在我身边,阿琼是你姨母身边婢女。”提起多年前的旧事,萧氏仍然不无唏嘘:“那时你姨母还未及笄,有回去卢府春宴,因为她那火爆脾性,与当时还待嫁闺中之韦郡王妃争吵了几句,韦郡王妃一贯张狂,当时便掌掴了你姨母,却并没太多人瞧见,事情没有闹大,然而阿姐忍不下这口气,见韦郡王妃中途离席,鬼使神差就带着阿琼尾随而去。”

萧氏说到这里,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直话实说:“阿姐当时也没打算将韦郡王妃如何,只是见她鬼鬼祟祟,想跟去窥探仔细而已,哪知,却是郡王妃将义川郡王私下约在僻静处……那时义川郡王已经娶妻。”

大周之于男女之情别外宽容,莫说男子出轨勾搭未婚,便是已婚少妇红杏出墙的事也不是没有,至于私定终身这类事自然也不罕见,萧氏虽觉十一娘还小,这类事由本不该告诉她,然而十一娘一贯不比同龄稚拙,而萧氏要解释与姜姬之间的情谊始终绕不开阿琼死因,所以才会言之无讳。

“阿姐听得,韦郡王妃暗慕义川郡王,在当日向郡王表白心意,义川郡王竟然也说早对小韦氏动心……两人商议,暗害当时王妃杜氏!”

十一娘明白了,撞破男女私会的事不大,可若听得商议谋害人命,当然就不普通。

果然便听萧氏说道:“阿姐虽然是个火爆性情,心却不坏,哪曾想过只因一时好奇却听得这等要命事,一时慌乱,就发出响动,惊扰了小韦氏与郡王……阿琼为保阿姐,将两人引开,事后却被小韦氏栽陷欲行盗窃畏罪自尽,事后你外王父与外王母问清根由,却慑于当时太后正得德宗荣宠,决定息事宁人。”

一个婢女的死,在家族安危面前,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萧氏长叹一声:“伊伊,阿琼之死我一直耿耿于怀,也是心存自私,不能为她申冤,尤其是当后来,得知杜王妃因产子而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愧疚不安。”

其实当年萧姨母都未及笄,萧氏年龄更小一些,她得知真相,也是在杜王妃身亡之后,萧姨母因为心中不安,才对妹妹倾诉出来。

不过这些事情,萧氏却没与十一娘更多解释,她长叹一声:“因为阿琼之故,我一直对你生母负愧,后来也是因我疏忽之故,才造成她早逝,你是姜姬唯一骨肉,我若再有亏欠,将来泉下相见,更是无颜面对她姐妹二人,不过伊伊,我终归还是亏欠了你,我不该,看你涉入宫廷诡谲之中。”

“母亲……”十一娘心头也是百感交集,重生以来第一件庆幸的事,便是遇见萧氏这么一个宽容大度的嫡母,但她这时没有办法袒言相告,声称自己处心积虑便是要再入宫廷接近死仇,萧氏根本不需愧疚,因而喊出母亲二字来,却又噎住。

萧氏伸手,摸了摸十一娘的发顶:“事情已然如此,其实说什么都是多余,我今日之所以将这些事告诉你,只是希望你一定要堤防应该堤防之人,不仅太后,郡王妃更是心如蛇蝎,有些事,当避则避,这些年来,我也看出来了,你智计过人,却不爱与人争强斗胜,这点甚好,遇事莫要强出头,尤其是在宫禁之内,但有任何烦难,别忘了与家人商议,无论如何,大母与我,都会护着你。”

二月十五,十一娘正式以同安公主伴读的身份入宫,而在同一日,却也正好是春闱揭榜的日子。虽然好几代前,大周君帝便已正式迁居大明宫,不过年年春榜还是遁照惯例张贴在朱雀门外,皇榜之下,自然围拥着不少士子,有欢呼雀跃者,当然也有黯然失色者。

而在人群之中,甚至还挤着不少女子,打听着今年进士、明经两科状头花落谁家,尤其是进士一科状头,更是引得众人好奇不已。

便有知情者打趣:“娘子们可别存绮念,今年两榜状头,可都已经娶妻生子。”

一片叹息声。

人群之中,薛陆离贺湛与王七也在围观,当然三人的名字都不可能写在榜上,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报考。

之所以来,目标便是不远处那两位。

“果不其然,我又落第了。”尹绅把手一摊,却没有半点沮丧。

这让邵广跌足长叹:“你这又是何苦……”

尹绅遥望着被众人围拥道贺那不可一世的新科状头,冷嗤一声:“此人诗赋文章连给九哥裹足都不配,竟能高中榜首,这科举试也是形同虚设罢了,我不中也好,免得与此辈共称同年。”

他话音才落,便听一声招呼。

“尹二郎,今日倒是幸会!”

两个齐齐回头,尹绅面见惊喜,邵广却紧蹙眉头。

因为认出招呼之人,正是他十分鄙薄的薛六郎!

第208章 陆离的驳辩

早在年前,陆离就有心借着春闱前众考生乐此不疲的文会,“认识”了虽然有心落第却不得不应酬掩示的尹绅,几回见面交谈,尹绅已对陆离颇有好感,这时“巧遇”投缘,虽然尹绅早知陆离未曾参考,也只以为是他陪同身边那两位来看结果,故而也不觉得奇异,拱手见礼。

“凭尹郎之才,应是高中了罢。”陆离待向尹绅引荐了贺十四与王七两位,仿若未曾察觉一旁满面鄙薄的邵广一般,只说这理所当然的一句。

“这个……落第了。”尹绅这时仍不觉尴尬,也理所当然的回应道。

陆离只是一笑:“二郎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难道是心存故意?”

这话却让尹绅不好回应了,只是一笑:“相请不如偶遇,昨日在下便预定好曲江酒楼一桌席面,今日正好贺王七郎高中。”

原来尹绅虽未结识贺湛与王宁致,却也听说过二人,并知道贺湛宗室出身已得散官,料想应当不需参加科举,只以为是王七中榜,他刚才也没留意榜上载名的仔细,只一眼溜过未见自己姓名在上,就如释重负。

尹绅虽为意气之故自我淘汰,然而家族长辈有令,他还不敢有彻底罢考的行为,故而只是在发挥上故意敷衍而已,怕的不是落第,怕的是一个不小心上榜但排名在后,因为一旦如此,今后就不能再参加科举,可排名在后显然不利于仕途,纵然得职,也可能只是流外吏员,这就好比作人姬妾一般,转正的机会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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