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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274)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此类佃作因为用途有限,便不大可能是潘博训蓄的死士,一旦落网,多数没有自尽的决心,受不住刑逼而招供,甚至投诚听令行事,都是大有可能。

太后既然早定计划,自然会交待党徒察捕安东佃作,不多久就逮着这么一位,当然,以太后之尊是不可能对此小人物面授机宜的,甚至连韦元平都没有涉入其中,太后只交待毛维出面威逼利诱,没废多少唇舌就说服此佃作依计行事。

薛谦与冯伯璋既然双双罢职,这些年经二人举荐的官员多数岌岌可危,那么严察两人罪行的要务自然只能落在太后党大理寺卿手中,既是太后党出面,对安东佃作的审讯自然只是走个过场,不可能察出任何蹊跷来。

而韦元平与毛维得到大理寺禀报,这回却并未张扬得人尽皆知,不过是在紫宸殿禀知了天子,并提出建议——当严究逆行,肃清裴郑余孽。

于是天子便急匆匆赶来含象殿,当连十一娘也被太后摒退后,这对母子间的对峙就不为人知了。

“圣人声称裴郑逆案并无确凿?可别忘了将其两族定罪处治皆为圣人亲书诏令!”太后面若罩寒,彻底撕下了仁慈的面具,一双厉目冷芒如刺,直盯得天子脸色泛青。

“当初,当初,若非谢饶平及韦元平等借着潘逆拥兵自立威胁,称若不立即将裴郑定罪处决,朝堂纷争不平,军心必致不稳……”

“难道这话不对?潘逆勾结北辽拥兵自立不说,并意图攻占幽州!多亏饶平与你舅舅尽职尽责谏劝,才没让势态更加恶化!”

“但那分明就是谢饶平借势逼君,裴郑并无逆行……”

“说来说去,圣人还是不信裴郑有谋逆之恶。”太后冷笑道。

“是,朕从未相信过……”

“姚潜证辞,以及当年毛维察出那封书证,圣人都视若不见?”

“这些皆有可能是谢饶平伪造!”

“谢卿当年不过御史中丞,谢家更非显望,财势也好声望也罢都都远远不及裴郑此等根深蒂固世族,他有什么本事构陷两族!”太后笑意更冷:“圣人真正怀疑者,其实不是饶平,而是为母吧?”

话音落尽,此间殿堂陷入沉寂,天子虽不敢与太后对视,脸色也更显苍白,然而这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既然圣人一直是这么怀疑,当年又为何不为裴郑主持公道,还两族清白,而将我这罪魁明正典刑,给天下一个交待呢?”太后拍案而起,两步逼近天子跟前,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天子:“倘若我真为陷构忠良元凶,那圣人是什么,明知裴郑无辜却下令将其族诛之圣人是什么!帮凶么?倘若如此,圣人这时又有什么资格治罪谢卿!”

眼看着贵为九五的天子因这当头一问摇摇欲坠,太后似乎极其失望的摇了摇头:“贺衍,你可知当年,我为保你得储,耗废多少心血,而倘若没有谢、毛等人鼎力相助,裴瑜又怎么会察觉崔牧父子野心勃勃而建言立长?你以为裴瑜对你忠心不二?你错了!当年倘若小崔后得逞,让贺烨得储,一旦先帝驾崩,母强子弱,崔牧父子便会仅倾朝野,朝堂之上再无裴瑜立足之境!他是看清了这一时势,才下定决心辅佐于你,什么忠耿良臣,在这冠冕堂皇一层表皮下,无非也是一颗私欲之心!”

太后连连冷笑,在天子跟前缓缓踱步:“你生性温良,裴瑜早就看在眼里,他知道你易于把控,这更对他有利!你自己想想,自你登基以来,裴瑜有没有垄断专权排除异己?我荐举谢卿毛卿,都是为了巩固帝权,平衡朝堂,然而裴瑜一党却联名反对,甚至挑拨离间,想让我们母子生隙!”

“贺衍,你是我怀胎十月所生,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也只有我,才会时时处处为你着想,然而你却宁愿相信裴郑,反而怀疑我这生母?”太后终于停住步伐,她看向儿子那空洞茫然的眼睛,沉痛地叹息:“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见天子听了她这番话后,竟然没有痛悔请罪,太后终于忍不住蹙起眉头。

“圣人既然坚信是我陷构忠良,我也再无话说,如此,圣人便下令将我处死,为裴郑昭雪罢。”太后又再归座,冷冷看着天子,忽然抬手拔簪,一缕青丝随之散垂:“今日起,我便在含象殿内跪席待罪,等着圣人诏令赐死。”

听见太后这决然之辞,贺衍才终于转过那张苍白的脸,眼见着生母眼眶泛红悲愤不已,他置于膝上的拳头忍不住颤抖起来,又隔了十余息,才匍匐叩下:“母亲何必逼迫儿子……”

“逼迫?”太后再也忍不住尖锐的嗓音:“是我逼迫圣人,还是圣人步步紧逼?难道不是圣人在质问我包庇亲信而陷构忠良?”

“儿子……不敢……”

“那么,圣人便当秉公明断,重惩裴郑余孽!冯伯璋与薛谦皆应处死,两族也当诛连!”

天子猛地抬头,似乎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难道又要他亲口下诏,将忠心辅佐之人尽数处斩,再致血流成河!

裴郑无罪,薛谦与冯伯璋固然不算清白无辜,但也罪不及死,更不说族诛!

“母亲,儿子恳求母亲,不要再逼儿子杀人了。”天子闭目,这时斜靠几案,只觉浑身发软。

“圣人可是一国之君,如此软弱,又怎么恩服天下。”太后的语气这才柔和几分。

天子听了这话,忽然明白了过来,他睁开眼睛,这回倒坦然清明的迎视向太后。

“儿子的确太过软弱,无能治理天下,母亲,只要母亲宽饶此回,儿子今后,愿唯母亲之令是从。”

既然母子两人之间已经把话说开,太后彻底收敛了激愤,微微一笑:“本是佃作一面之辞,冯伯璋是否有罪,还待细察,但即便不涉谋逆,包庇贪昧等罪却是确凿,薛谦也曾力保刘渡,虽未督办搜括逃户,然其举荐官员多涉其中,自当连坐,冯伯璋当处斩,薛谦虽罪不及死,罢相贬迁却不能免。”

见天子没有异议,太后又再紧跟说道:“刘渡之罪既然明确,谢卿诬陷之说显然不存,谢刺史与柳长史平定汉州有功,当得褒奖。”

无非要是要调谢饶平回京,再入政事堂。

天子这时已然心灰意冷,以缄默表示同意。

“圣人如今膝下无嗣,还当以此为重,薛冯一案闹得沸沸扬扬,不少官员牵涉其中,圣人仁善,既然不能狠下决心一一处治,莫不让为母做这恶人罢,军国大政,圣人可暂交我与政事堂诸相共断,至于圣人,可静心安养。”

原来,这才是太后目的。

天子轻轻一笑:“儿子遵令。”

第253章 晋王要小心

关于冯伯璋勾联潘逆一案,最终被大理寺卿审明为佃作攀咬,是潘逆图谋不轨意欲兴风作浪而不了了之,不说平民百姓,绝大多数朝臣官员甚至都未听闻这事,然而励新五年六月初七,关于薛谦、冯伯璋的罪名却终于议定,冯伯璋因为直接牵涉贪墨欺民等罪,处斩,不待秋后,立即刑决。薛谦虽然在包庇刘渡一事上有过,并且犯有保举不当等失职之罪,最终却因为没有涉及贪墨欺民的恶行,论责从轻,贬为琼州录事参军,立即赴任,不得滞京。

对薛谦的处置看似轻省,不但保得性命,甚至未曾削职夺官,只是贬迁而已,然则隶属岭南道的琼州一直是发配流罪之地,贬迁至此的官员,如无意外的话也都是病老异乡收场,鲜少再得升调机会,薛谦这回,也相当于在仕途之上被判决死刑了。

随着这两大首脑人物一死一贬,但凡涉罪官员的清算无疑立即展开,朝堂之上一时之间有若风声鹤唳,这些年经由冯薛举荐的官员固然个个自危,却也有不少太后旧党,抑或正欲投诚太后的官员无疑看到了升迁良机,韦元平与毛维包括李子沅甚至灵沼公的府宅门前,都是车水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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