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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363)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只是太后最近也拿这个渐生叛逆心的亲生儿子无可奈何,原本几个起居郎都是韦、谢党羽,放在天子身边可起耳目之用,防备着贺衍受人怂勇再生夺权之心,哪知贺衍根本就不许可起居郎近身,声称自己卧床养病哪需起居郎记录言行,倘若薛绚之可信,安插过去也未尝不可。

太后一边思量,嘴上便暂且拖延道:“圣上既然有这心思,我自然会仔细考虑,只万年县尉卢怀安被黜,眼看薛绚之也将升迁,一时之间竟没有得力人选接任二人空缺,总需交接了手头公务,薛绚之才能脱身。”

此事自然被韦元平随后知晓,在贺湛面前大是报怨:“也不知圣上怎么想,居然要调绚之为起居郎,岂不是有心将人闲置?绚之原是国之良才,如此岂不白白浪费!这事还真是……让老夫竟然莫可奈何。”

贺湛也觉大为沮丧,回家与十一娘说起,提到贺衍自然没有好话。

“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十一娘倒没有灰心,又仔细思量一番,方说道:“倒不见得贺衍是存心为难,说不定他已动心立晋王为储,但烦恼于身边无人可用……可我想不明白他为何信任六哥对他不存二心,无论如何,或许太后因为这一突然变故反而决定尽快笼络六哥,以期利用六哥为耳目监视贺衍,兴许并非坏事,咱们只需静观事态随机应变。”

又随着励新六年各地粮谷丰收,这可是近些年来难得一见的风调雨顺,财政之忧总算得到了缓解,太后欣喜异常,而在这举国喜庆之时,这些年来频频扰边烧杀抢掠的新厥人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遣使来向大周表示臣服之意,简直就是锦上添花,故而关于“圣母兴周”的传言又再蠢蠢欲动,百姓们似乎忘记了当年闹得轰轰烈烈的刘玄清事件,无人怀疑这次又有神棍居间挑动招摇撞骗。

贺湛却详知新厥人的狼子野心,这日与十一娘剖析:“新厥使臣此番赴周,是欲说服太后助其征收西室韦、讷北支、乌罗护及靺鞨等部,狡辩若能统一这些夷狄,新厥甘奉大周为主国,到时即有实力与大周夹攻北辽,韦元平、谢饶平等废物,竟大为赞同,认为北辽一灭,潘逆失其倚靠,剿灭岂废吹灰之力?可新厥自从复国,这些年来四处征战,已将回纥多部、高昌等国吞并,日渐强盛,对我大周领域实含觑觎之心,岂能为平内乱与虎狼为谋,助其成势?!”

十一娘对军备诸部之事也略有所知,晓得自从周灭突厥,一度曾将回纥、铁勒、北辽等夷狄尽数控制,可英宗以来,随着国力渐衰,几代君主耽于享乐而荒废军备,不但导致夷狄各部逐渐失控,甚至新厥复国、北辽强大,屡屡扰边抢掠边城,新厥这回意欲统一靺鞨等部,野心勃勃昭然若揭,而遣使前来示以臣服,无非是担心各部向大周求援,大周兴兵支持罢了,他们算盘倒是打得精明,倘若大周当真相信了这番鬼话,非但不会阻挠,甚至会鼎力相助,新厥攻占数部自然手到擒来,待其继续扩势,倒头来反戈一击,凭大周这时内忧外患,根本不能抵挡新厥攻势。

“太后一心要平潘逆内乱,这回又有谢饶平与韦元平赞同说服,只怕真会让新厥趁愿!”贺湛大觉忧虑:“我也尝试着向韦元平剖析厉害,质疑新厥心怀叵测,这蠢货却坚信大周强盛,根本不惧新厥此等夷蛮,只要北辽一灭,内乱平定,还怕没有办法陆续蚕食新厥?殊不想凭大周眼下军备,太后又重用姚潜这类草包将领,打个潘博都束手无策,哪有能力攻灭北辽?”

“万一新厥继续坐大,反与北辽串联攻我大周,到时,恐有灭国之忧!”十一娘也点明厉害:“蒋公卜言,华夏江山不保,蛮夷入侵百姓死伤无数,难道对应此劫?”

贺湛不由更加忧虑:“咱们应当如何应对?”

十一娘摇了摇头:“太后倘若一心图利而决意与虎狼同谋,我们又有什么办法?除非……夺其政权,可这时凭咱们实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年祖父身任首辅,便早已预感放任新厥复兴必成大患,可任凭如何剖析厉害,都无能说服德宗趁其薄弱而将其攻灭,好容易等到贺衍登基,眼看有希望说服防范未然,哪知反被韦海池利用,以通敌大逆之罪害杀灭族,如今新厥有臣服之意,使太后看到平定内乱再复盛世之治的机遇,十一娘压根不抱希望能说服这妇人弃此名载青史超越文皇后的莫大“良机”,因为以太后的自大,必然坚信凭蛮夷之愚笨,决不能与她的智慧远见相提并论,就算新厥坐大,她也有的是手段将其攻灭。

“奸恶不除,难保华夏之治黎民之安,如今咱们担心这些没有半点用处,还是需得步步为营,只有斩除韦海池,将谢、毛等奸党清除,才可能恢复盛世国力与蛮夷对抗。”十一娘轻轻一叹:“军国大政,到时便非我一介女流足能担任了,故而十四兄与薛六哥诸位男儿才必须强大自身实力,只有这样,到时才有望辅佐明主挽救华夏黎民于水火之中。”

可那明主究竟是谁?当真是直到如今仍然用尽全力伪装自己才得以保命的贺烨,抑或另有其人?十一娘竟然没有半点头绪,而接踵而来发生的一件措手不及之事,又使得十一娘等人忧虑不安。

太后忽然决定举行封禅仪式,俨然是要加快正式临朝的步伐了!

第342章 未尝不知隐患

自古祭祀天地张显太平盛世的封禅大典,一直以来便被受命于天的君王视为统治生涯中必须进行的重大仪式,正如司马迁在《史记封禅书》开篇所云——自古受命帝王曷尝不封禅?盖有无其应而用事者矣,未有睹符瑞而不臻乎泰山者也。

当然,事实上并非所有君王都进行过封禅大典,有的是因为未能成就治世大功,有的是因功德并不能达到大典盛举的要求,有的虽然具备了封禅告天的资格,却又无睱行封禅礼。足见虽然封禅大典是历代君王彰显功德的重要手段,尤其封禅泰山,可谓九五之尊们的人生理想奋斗目标,然而礼法对于封禅资格却也有所限定,君王自认受命于天统治万民,虽然大权独握,然而出于对天地鬼神的尊崇敬惧,也会衡量一下自己是否达到了堪配盛典的功德,倘若功德不侔,即便有这想法,绝大多数都还是不敢当真举行如此隆重的大典,并载录于史,也许事实上做出了封禅的举动,可不得不打出另外的幌子。

比如秦二世胡亥,《史记封禅书》上只说他向东巡游到碣石山和海南,经过泰山到达会稽,每处都按礼仪祭祀神祗,在始皇所立石上勒文纪事,以颂始皇功德,又说始皇封禅以后十二年,秦朝灭亡,通篇只对始皇泰山之典用了封禅二字,对于秦二世之“泰山行”并不曾用封禅的字眼。

更别说自从有史以来,女人主持封禅大典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就连曾经临朝听政被史官誉为女中尧舜,肯定其奠定大周盛世之治的文皇后,也从没有提出过封禅的议案,甚至在她掌政时期,某官员为了阿谀奉承,谏策孝宗帝可行封禅大典,孝宗病弱,当然不能独立完成如此盛举,文皇后便有了名正言顺一同主持大典的借口,这官员却反被文皇后斥责,最终落得贬黜收场。

纵然这时朝堂之上几乎尽被韦太后的党羽占据高位,可依然还有诸如王淮准一类不失正直敢谏的官员,对于太后明显触违礼法的行为决不可能赞同,但韦太后却早有准备,一套套地驳斥那些反对意见——

首先,太后这回封禅大典并非以自己的名义举行,而是代天子贺衍行使权力,天子病弱,但因为察隐令的顺利推行而受万民颂圣,而励新六年不说关中,治下州府无一有旱涝灾害,粮谷丰收天下承平,就连与大周有灭国之仇的新厥都来臣服,岂不是普天同庆的事,难道不该祭告天地以谢庇佑?太后代天子行祭,也是为示虔诚,望苍天赐福,佑天子龙体康复,为君国福祚延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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