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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393)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骁卫二郎将虽然已被收服,但太后却不敢担保那千余豹骑军个个忠心赤胆,如今是将他们困于禁营,暂时能够防范消息泄露,可骁卫将士都是显贵子弟,太后不可能将他们长期困禁,更不可能将他们斩杀灭口,那岂非公布于众她是在发动政变?宗室不服,京都一乱,各地守将难保没有夺位野心,更别说东北还有个自立为王的潘博虎视眈眈,正等着大周内乱举兵进犯。

“眼下关键还在圣上,我只祈愿他早日清醒,当众宣告遗诏立贺洱为储,如此一来,诸宗室亦无话可说,待时局大定,再除贺烨以绝后患才更妥当。”

见太后已然有了决意,窦辅安也不再坚持,以一句“太后圣明”表示赞佩。

可就在这时,韦元平忽然求见,将一夜之间遍投东、西二市的匿书呈上,太后当见纸上文字,自是怒火焚胸拍案而起。

明明万事顺利,眼看尽在掌握,哪曾想竟然出了这番变故?!

“风声究竟是怎么走露?!”太后厉声喝问。

窦辅安也被这意外事故惊得魂飞魄散,匍匐跪地却无言以对。

韦元平听得这句喝问也是大吃一惊:“太后,难道说……圣上当真……”

太后重重喘了好几喘,才堪堪摁捺盛怒,睨了一眼自家兄长:“事态紧急,我也不及告知兄长,圣上他……”

终于将这些天来发生之事简明扼要地给韦大相国透了个底,太后心中却越发疑惑。

事发至今,得知天子危重之人尽数困于禁内,连宫人内宦都无一放过严禁出宫,而得知隐情的外人唯有薛绚之与十一娘,除此两人之外就是义川夫妇,后者也不过昨日受诏见才知天子病重,一直困在含象殿不许外出,薛绚之与十一娘更是连紫宸殿都没出过一步,绝不可能是他们将消息透露。

那么风声究竟是如何走漏?又是谁心怀不轨投书诽谤?!

太后飞速将涉案人员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筛子,却半点不得要领,暂时也只好放过,交待窦辅安:“速速追察,必须究明宗室王公中谁有异动……等等,这事既然隐瞒不住,为防事态更加恶化,立诏政事堂紧急政议,令童子安必须禁严长安城!”

窦辅安与韦元平立即分头行事,当谢饶平、毛维等人的紧急政议刚刚结束,窦辅安这头也已察到了一些眉目,立即上禀太后:“汝阳王今早拜会南阳王府,然而数日之前,南阳王便携王妃往温汤别苑去了,汝阳王扑了个空……老奴在汝阳王府安插内线交待,汝阳王竟然在昨日便知义川王受诏入宫之事,应是在义川王府安插有内应,另……汝阳王府有名管事,昨日外出后再未归府,竟是不见踪迹。”

“贺淇……”太后蹙眉,冷笑道:“早知他野心勃勃,却不防他居然有这手段,居然有本事刺探禁内!”

“太后是怀疑禁内泄露风声,这……”窦辅安实在不信自己居然会出疏漏。

“太医署众多医官皆知圣上早有病重之忧,说不定其中就有某人早被贺淇收买,否则贺淇怎么会想到安插耳目在义川王府?圣上咳血晕厥,禁内防范森严,绝无可能走漏消息,除非早有人图谋不轨,预料到圣上龙体堪忧,而准备在前!而众多宗室王公,只有贺淇有所异动,他府里莫名失踪那管事,说不定就是无意听闻隐秘而被灭口!等着看吧,到时待我召集宗室议定储君,总会有人露出马脚!”

太后连连冷笑:“贺淇他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散布天子驾崩、晋王遇害之言,以为我势必会将贺烨斩草除根,殊不料贺烨毫发无损,我且看他如何质疑我篡位夺权!”

励新六年腊月二十八,距离新岁元日只有短短两日,不少百姓趁着雪后晴朗,兴冲冲地涌往西市,忙忙碌碌一年到尾,都想着靠省吃俭用攒下的闲钱为家中妇孺添上几件新衣,备上些年货庆祝即将到来的新春佳节,哪知赶了半昼的路,好容易才到西市,却见坊门紧闭兵卫肃然。

眼看新岁将至,市集竟然禁闭!

众人议论纷扰,拥堵不散,还想等着官府交待个口服心服的理由。

然而又有身着铁甲腰悬刀剑的禁卫列队前来,宣称各坊禁严,无论官民贵贱都不许越禁出入,违者以谋逆处死,决不轻饶。

一时间人心惶惶,各种猜测不断,却总有积年老者,因为经历过肃宗、德宗驾崩,断定当今天子只怕已经病重不治了。

“这个新岁,怕是过不舒坦罗……只望莫再发生政变大乱,牵连无辜百姓丧命才好。”有鹤发老者抚须长叹,合什跪地祈求上苍庇佑。

而这日傍晚,因为禁严令心急不已的汝阳王贺淇终于盼来了宫廷急诏,虽是祸福难测,他却信心十足,昂首挺胸便随内宦踏入宫廷。

我为天命所归,何惧韦氏一介妇人?至于堂弟那襁褓小儿,贺淇更加不放眼里。

韦氏再怎么猖狂,亦不敢将宗室王公斩尽杀绝,贺烨倒霉,人在禁内成了瓮中之鳖,又是个神憎鬼厌的家伙,就算死了也无人替他惋惜,更不可能有人推举他克承大统,哪比得他堂堂汝阳王,历来礼贤下士德行高洁,振臂一呼必然众相响应,只要紧抓韦氏谋害晋王意图篡政之把柄不放,诸宗室王公必然会响应质疑,诛韦氏,而立自己为君。

第372章 末日

贺衍一直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大块铅铁,憋堵着碾磨着,鲜腥的味道直冲鼻腔,这样的折磨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里他却忽然觉得身体轻松了下来,像是一股温和的浮流轻密围绕,体内的时而燥热时而阴冷终于被驱散,四周的黯沉逐渐浅淡下去,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原来是置身于春暖花开时节,梨园花开胜雪,而在这片玉树琼葩里,是谁的身影如此熟悉,是谁在莞尔浅笑回眸凝睇?

他只觉心跳轻快,莫名的惊喜忽然就湿了眼角。

终于还是再见了,我那样想念那样爱慕的人。

这一刻贺衍十分清楚,他应当是到了生死分界,然而他只觉这黄泉路口没有半点阴森可怖,反而是身后的人世,早已没有她的人世让他深恶痛绝。

渥丹,是你来接我了,你终于来接我了吧。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追随与接近,然而却没有办法移动半步,只眼睁睁地看着她飘然远去,那衣袂飞扬,一下子就隐没在雪白深处。

焦灼急切顿时布满身心,可无论怎么挣扎,终究无法突破这一步之障,始终走不进她的世界。

“渥丹、渥丹!”

惊叫坐起,贺衍总算摆脱了无形的桎梏,然而同时,眼前却消散了晶莹如雪的虚像,清晰了灯烛昏黄的现实。

又是整整两日的昏睡却并没让贺衍视觉浑浊,他甚至再也没有感觉到病痛折磨,呼息总算轻快顺畅了,仿佛沉痾忽而痊愈。

但这难得的轻松却并不让他愉悦,他蹙眉看向榻边跽坐的女孩,眉目间尚带稚气却故作沉稳的姿态,从来都不那么让他喜欢,贵族女儿大多都是如此刻意,不似他的渥丹,才是与生俱来的沉着大方,可笑意莞尔时,又是那样妩丽鲜活。

“怎么是你?”天子沉声问询。

十一娘平静地看向贺衍恢复清明的眼眸,仿佛是没有病痛缠身的人,于是她知道,这个男人只怕是真的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讽刺的是阴差阳错的命运,注定由她送这一程。

是我,贺衍,当然是我,你以为眼下还有谁能守在你的病榻一侧?

却说道:“十一奉太后令,留此侍疾,圣上既然清醒,可需传医官诊治?抑或是想进些饮食?”

“朕不需要。”贺衍烦躁地挥一挥手,打量四周,再一次确定内殿寝帐里,唯有这女孩一人守候。

十一娘盈盈一拜:“如此,十一这便遣人知会太后圣上已然清醒。”

她根本没打算得到贺衍的许可,自作主张发号施令,让守在帐外的阿禄立即通知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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