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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416)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突又提起长孙柳彦:“你世父如今甚得器重,三郎也总算盼得时机,虽然选为禁内亲卫一直是世勋子弟晋升之途,但事实上并不能真正得到多少历练,是以,我与你世父想着,不如让三郎调职禁军。”

十一娘言道:“眼下新厥与大周联兵,战事甚为顺利,不过新厥野心勃勃,竟再派使臣前来求请增兵,太后好功,多数会允同,倘若阿兄这时调职禁军之部,怕是大有可能赴战。”

太夫人颔首:“我正是希望三郎真真正正往战场历练,他是儿郎,又为嫡宗长孙,肩上本应担负更重责任。”

柳彦如若一直留任宫卫按部就班,三、五年后倒说不定能混得个郎将之职,只不过眼下宫卫全由窦辅安节制,他想要掌握实权无疑痴人说梦,调职往禁军,虽大有可能亲赴战场,但凭借军功擢升才是武将的正途,的确比留在京都消磨时日更加有益。

说完正事,太夫人忽然提起婷而:“趁着上巳节,好好与你婷姐姐亲近一日,她外祖家来了人,说是外王母患疾,又听说婷而亲事遇挫,十分牵挂,特意遣人来请,希望婷而能归霍邑一见,婷而这一去,说不定就不会再回长安。”

十一娘倒因这一意外消息十分惊诧:“是单让婷姐姐归乡?”

太夫人颔首:“婷而外祖家是商户,虽不愁钱财,却无能教习谦儿课业,于是担心耽搁谦儿前程,并不打算接他回去霍邑。”

“大母既说婷姐姐这一去怕是不会再返长安,难不成……是六姐外祖家有了中意亲事。”

“当年婷而为了摆脱卢锐纠缠,甘担克煞之名,眼下也确是难以在京都为她再找合适姻缘,她看来柔弱,骨子里却也刚毅,直到如今依然还不忘旧情,并不着急姻缘,可咱们这些长辈却不得不为她操心,我是想着,婷而外王母既然怜惜外孙女,有意为她在霍邑找户好人家,也的确更加有益将来,身为女子,总不能孤独终老。”

但十一娘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心:“就怕婷姐姐外祖家因为门第所限……”

“你这孩子,哪是担心商户人家辱没了婷而。”太夫人摇头微笑:“我也不是没有想到,那些年婷而姐弟被族人欺逼,她外祖家却置之不理,偏偏眼看着这时有了依靠,反而担心起婷而来,特意来接,其中怕是有些蹊跷,只不过婷而也是孝顺孩子,一听外王母患疾,哪肯拒绝返乡,我也不便阻止她尽孝,她那舅父又是个精明人,婉转说明老母亲甚为婷而婚事忧心,眼看着京都无人不知婷而煞克,才有了心思在霍邑结亲,又说当年有霍邑柳作梗,他们商户人家根本没有资格干涉世族家务,多有无可奈何之处,并非铁石心肠不顾亲情,倒也有些道理。”

太夫人见十一娘依然不甚放心,笑意更是柔和:“你这孩子心善,将婷而视为嫡亲姐妹,也不枉她这些年虽然稀少见你,却时时处处想着,季季都会亲自为你裁衣绣鞋,你放心罢,我们家在霍邑因有产业,有管事长驻,倘若婷而外家当真替她打算,得了好姻缘,也算婷而将来归宿,倘若是她那舅父在打歪主意,我怎会认同?婷而为柳氏女,眼下没我京兆柳点头,便连霍邑柳都不能强迫姻缘。”

第393章 上巳春游

年年三月三,曲江池畔都是车水马龙,既有贵族显望的锦帐延绵设列,也不乏布衣百姓结伴游玩,是草长莺飞时节,桃李吐艳浮香浓郁,春色如此妖娆,怎不引人入胜。

虽贵族春宴,多设锦帐围屏,可因是一年一度的上巳节,长辈们并不怎么拘束小辈玩乐赏春,于是水边柳下,总是常见鲜衣怒马的男男女女结伴同游,甚至有些本为通家之好的未婚男女,在长辈默许之下也能堂而皇之见面,有大胆的甚至有机会借着花柳挡阻,悄悄拉拉小手,虽是一触即分,但总有少年为那亲密接触呆笑失神,也总有窈窕淑女忽而粉面含羞。

如十一娘这般年纪未曾议亲的女孩,自然会更加自由,她只不过陪着长辈们在锦帐中略坐一阵,就被九娘拉着去了池畔游玩,当然,身后不乏家丁仆役跟随,还有几个族兄保护左右,“狗皮膏药”萧九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任凭九娘怎么白眼相向,他的青骢马也始终紧紧跟随十一娘的玉龙驹左近。

自从仁宗崩逝那一年冬,九郎这还是第一次面见十一娘,这当然都是拜韦太后过于器重所赐,每每年节,十一娘虽然得允返家,奈何萧九郎也会归还自家,又因今春上元节后才放开宴庆,故而两人之间已经有了许多次无可奈何的错过,萧小九是好容易才盼到上巳节至,为此番与心中淑女同游曲江,兴奋激动过度,以至好几晚辗转反侧不能安稳,直到早前陪同家中姐妹前往柳家围幛,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女子,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再也不肯移动分寸。

冬去春来,数百日时光悄然流逝,虽然仍是记忆中那张皎美可人面容,似乎又更添几分丽韵,眉色更如翠羽,双颊恰似红菱,那双生来沉静的墨眸,明明更显深遂,可顾盼之间,仿佛又似鲛珠灵光,纵然隐藏于千尺幽海,仍旧难掩玉华灼灼,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一掠而过,但与之相会的眼里,姹紫嫣红都褪尽颜色,莺声鸟语也就此静默,脑中眼底,只有粉衣翠裙那女子,一张莞尔笑颜,柔声细语问询:“九兄一贯还好?”

关于萧小九那灼人的目光,十一娘自是早有感觉,心底好生无奈——自从察觉到这位表哥对她产生“不合时宜”的心思,十一娘一直留意着保持距离,可这几年来的有心疏远反而造成对方时时牵挂,今日又是这番情形,便连萧家两个小娘子都看出了端倪,捂着嘴打眉眼官司,目光不断往她与小九身上扫视,自家九姐更是一脸愠怒,十一娘这时虽不再烦恼与嫡姐生隙会惹萧氏不愉,却仍不愿因为九郎之故使姐妹隔阖,故而那一句询问非但不曾莞尔柔情,甚至带着几分严厉与端肃,意在提醒小九失态。

哪知在萧九郎眼中,她的任何情态都会自动转变为柔情款款,非但没有因而警醒,越发神魂颠倒,一边不停地颔首,一边重复着“多谢十一妹挂心”,整个人兴奋得仿佛要立即长出尾巴来左摇右晃,那情态着实让人忍俊不住。

萧小娘子“卟哧”笑了出声:“都说九哥是才子,我看他明明是个呆子。”

柳九娘更是调转马头过来,硬生生“插足”那原本并驾齐驱的两骑之间,见萧小九恼怒瞪视,杏眼也圆圆一瞪:“难道九弟就没个自知之明,十一妹好容易得空回家,就这一日与咱们姐妹玩笑,你这时偏偏像块狗皮膏药直往上贴,你眼看也有十四,前些时候还吵嚷着要下试场,便该去与郎君士子们交流,你又一惯看不上咱们这等女儿家,何必硬要凑上前来。”

萧小九这才如梦初醒,一梗脖子反驳:“我看不上是如你这等庸脂俗粉刁蛮任性之大家闺秀,却一贯心折十一妹品性才华,再说今日我也是奉亲长之令,护侍家中姐妹上巳踏春,与小九你何干?”

“如此,那咱们便各行各道,十一妹,你随我来,没得被这块臭味扑鼻膏药扰了赏春心情。”柳九娘话虽如此,脸上却也不见了早前的愠怒,尤其是在得到十一娘的“行动”支持后更是转怒为喜,得意洋洋地给了萧小九一个挑眉。

萧氏两姐妹眼见这对冤家又要“开杠”,一齐出面打圆场,一个冲萧小九说:“九弟你多大了,怎么还与表妹斗嘴,若让叔父听闻,必然又会责罚。”一个直冲柳小九笑得甜蜜:“九表姐恼了九兄,却不能牵连咱们,咱们也有甚长时间没有见面,好容易得了这机会,九表姐也忍心?”

柳九娘却又不再坚持,笑着说道:“表姐、表妹勿恼,我就是吓唬小九而已,才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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