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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482)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要对邵广坦言,让他防备韦氏,就绕不开裴郑逆案,邵广又是忠耿之人,朴直更胜王七,想当年王七虽然决意“逆韦”,但仍不愿与仁宗帝这正统为敌,更何况邵广?要想彻底说服邵广为盟友坚决对外,就必须告知仁宗帝崩前有意传位晋王之事,那么就不可能背着晋王自作主张。

“我没意见。”贺湛有气无力地举手赞成。

陆离便将十一娘算计姚姬之事顺便告诉了贺湛,对于眼下这个结果,贺湛颇觉喜闻乐见:“这丫头,果然坚持贯彻物尽其用,否则区区姚氏,又哪值得如此大废周章,动动手指便能弄死,不过以我看来,义川郡王还不至于在这时就与韦氏翻脸,必定会有所收敛,表面上暂时不会再交近元得志,可只要义川怀有野心,就不会当真疏远重臣,太后那样关注,多少会察觉蛛丝马迹,太后多疑,只要察觉些微痕迹,对义川之防备定然倍增,总有一日,会到忍无可忍程度。”

陆离颔首:“不过姚姬之死其实仅只开始,先不管义川王,接下来关键是要借机让元得志对毛维心生怨怼。”

“十一娘人在深宫行事多有不便,看来我返京的确恰应时机。”贺湛因为有了这挑拨离间的机会,方才从邵广带来的挫折中缓过神来,也顾不得沮丧了,开口讨要美酒佳肴:“离京半载,虽是小别,却牵挂颇深,好容易今日才有闲睱与绚之小聚,今晚必须留宿,好酒好菜速速备来,权当绚之为某接风洗尘。”

想着横竖要见晋王,于是陆离建议:“往别苑去罢,明日不需早朝,又恰当晚值,上昼不需入宫,正好可与晋王一会。”

陆离那处别苑有暗道与晋王在平康坊的宅子相通,这事贺湛当然清楚,于是两人赶在宵禁前又换了地方,贺湛骑在马上,便盘算好了如何挑拨离间让元得志记恨毛维,于是当陆离通过暗道摇响铜铃,知会晋王心腹有事先商归来,便见贺湛已经完全恢复了意气风发,唇红齿白笑得格外奸诈。

“绚之可还记得乔令?”

当然没有忘记:“可是元妃身边那宫人胞兄?”

贺湛一晃眉梢,嘿,乔娇曾经算计过十一娘,让她身陷暴室,虽然那事注定有惊无险,十一娘固然毫发无伤反而导致了淑妃“暴病”,却看来霁月光风的薛郎尚且一直耿耿于怀,否则怎么会对乔娇念念不忘呢?原是想见缝插针打趣好友两句,却突见陆离握拳抵唇一阵急咳。

仿佛极为痛苦以至端坐不稳,不得不手扶茶案,也难掩嶙肩危搐,贺湛方才惊觉好友似乎又清瘦了些,急而倾身,抚背询问:“绚之可是身有疾患?”

陆离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喘,笑容苍微:“旧疾而已,并无大礙,澄台莫忧。”

似乎犹豫一阵,终是叮嘱一句:“些微小事勿需告知五妹。”

见贺湛蓦地蹙眉,陆离连忙岔开话题:“乔令如何?上回听澄台提起,似乎称他颇得元得志信任,有望入仕。”

“元得志的确颇为信他,一方面是因为元得志寒门小吏这根底大不利网络人才,乔令善于阿谀好歹也算世族子弟,于元得志而言可算难得,原是想荐他外放,可乔令却看不上县尉之职,甘愿为元相记室,无非是好高骛远,打算着有朝一日太后真正肆无忌惮,得个更高起步,另一方面,乔令不仅将元得志巴结得如胶似膝,甚至对大姚氏也不忘讨好,极尽奴颜卑膝能事,娶了大姚氏娘家侄女为妻。”

姚氏姐妹匠人出身,就算因为元得志提携,如今姚家也过得颇为滋润,可身份门楣却不能改变,乔令虽然是大族庶支,怎么也与姚家是不同层次,尊卑显然,认真说来甚至触犯良贱不婚的律条。

“可笑则是,姚氏那侄女出身低贱,却还仰仗着元得志养成水性杨花之德性,以勾三搭四为荣,不知给乔令头上加了多少顶绿帽,其中最绿一顶,恰好是我安插暗线……”贺十四将“恰好”二字说得眉飞色舞:“要说元得志这人也是稀罕,从前落魄时也就罢了,如今得势,竟然还对大姚氏宠爱有加,有大姚氏在旁枕边风,不怕他不为小姚氏之死遗憾怨怼,十一娘又铺垫得好,这事其实易如反掌。”

话音才落,便听一阵铃响,晋王殿下来得格外迅速。

第455章 收买人心

霞光并未彻底消散,月牙已经在清透的天幕上勾勒出淡黄的轮廓,晋王孤身一人通过密道,才从暗门里出来,便见贺湛与陆离并肩礼揖,于是还了一礼,反客为主示意落座,举止稳重,毫无高高在上的架势,只不过周身酒气不说,腮帮子上居然还挂着一张樱桃唇印,他却像无知无觉一般。

贺湛实在没忍住:“不想大王来得这般迅速。”

“听说十四郎返京,小王便在平康坊里住着,就等着绚之叩铃。”贺烨目光炯炯,正要询问他无比好奇的事,关于十四郎怎么不动干戈就收拾了刘昙。

只陆离眼瞅着晋王脸上的痕迹实在不能佯作无视——瞧十四郎那样,就快忍不住嘻笑了,大伤晋王殿下这位主君的庄重,于是只好暂且打断:“大王稍候,且让在下令人服侍净手。”

晋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仿佛形容不洁,手指一擦腮帮,蹙眉看了一眼指头上沾染的朱脂,有些嫌弃,却不尴尬:“到底是宿留北里别苑,为掩人耳目,起先正在花天酒地,得报绚之叩铃,方才佯醉脱身,但不及更衣净面,是小王失礼。”

这话说得就更是谦谦君子了,然而晋王接下来却又干脆利落一挥手:“两位就担待着些罢,不瞒十四郎,小王曾经甚是担心刘昙会狗急跳墙效仿潘博,不想这小人虽贪得无厌,却被十四郎不废吹灰之力制服,当中情形,小王实在好奇……恩,为防十四郎措手不及,小王的确曾经安排暗卫盯梢,这事已经向柳十一娘解释清楚,这时懒得重复,十四郎日后可与柳十一沟通。”

要说来,贺湛这还是首次与晋王私下碰面,虽然早知晋王诸多暴行劣举皆为装模作样,但也实在想不到他还真具礼贤下士的品格,虽然作风还是有些别具一格……

瞧着陆离八风不动,贺湛遂也淡定下来,不与晋王讲究那些客套谦辞,相比谒见太后那番言辞,当然更加直截了当知无不言,把岭南一行交待了个清楚,顺便还提了一提衡州疑案,于是自然而然便将邵广介绍了出来,征求晋王意见。

“邵九郎、尹二郎与两位、王七郎并称长安五子,两位既然皆信他二人德才,小王自然也信得过,如今虽然不算情势危急,可也不能再毫无作为,小王甚需有识之士助佐,虽然听十四郎说来,邵博容颇为朴直,仿佛不善计谋,但却不失耿正,这便值得争取,我并无异议,两位大可对其坦言。”

见贺烨完全不曾犹豫,贺湛反而颇觉意外,当然没有表现出来,又听贺烨说起衡州之事:“听十四郎言下之意,似乎认为郑雄确有罪行,只不过没有实据,就算是有,他不同刘昙首鼠两端,而为毛维党羽,有汝阳王虎视眈眈,太后不可能治罪郑雄,那么咱们是否应当考虑干脆暗杀郑雄?”

贺湛险些被酒呛到:“暗杀?殿下恕在下直言,莫说暗杀一州刺史大不容易,反有可能暴露,就算成功,也难保继任者不会效仿郑雄,甚至有可能变本加厉!”

暗杀一类行动,除非是为灭口抑或栽陷,对于挽救民生而言,甚至连治标的效果都不能达到。

“那么两位有何见解?”贺烨受了一呛,没有恼怒,反而不耻下问。

见贺湛沉吟不语,陆离说道:“唯一对策便是察明郑雄罪行,然而太后却必定不会明断是非,只能利用汝阳王,但这事要达成并不容易,在下担心则是,恐怕郑雄已然得逞,难以避免无辜冤死。”

“急公会如今颇得民心,虽然小王私以为其多行锄强扶弱之义,然而对于朝廷而言,又确为匪患险恶不得不镇,太后下令严剿也合法理,若贸然反对倒有不轨之嫌……”贺烨也是紧蹙眉头:“但倘若郑雄当真陷无辜为匪盗,却是比匪盗更加该杀,知而不察岂非置民生不顾,这事还需尽力。小王来安排,会让人暗察衡州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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