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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611)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既然没有下定决心,何必追问过多?

“总之,大变在即,六郎千万当心,倘若需得着阮岭之处,但说无妨,就算阮岭无能助益,亦决不会将六郎之言泄露,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随着阮岭这掷地金声的誓言,远天却传来一声闷闷的雷响,尚且半举手臂的阮岭整个人都呆住了,又是心急火燎一连串地声明:“绝无虚言,阮岭绝无虚言……”

陆离倒是真真切切地笑了出声,直拍阮岭的肩头当作安慰:“我当然信得过阮郎之诺……连日酷热,这场及时雨,正是万众期待呢!”

然而这一场期待已久的雨,经过一阵闷雷半天阴云的酝酿,到底未曾真正降下,只是刮了一阵疾风,炙照竟然驱尽积云,又是一连十日的火爆天气,热得人恨不得效仿路边黄狗,伸出舌头来喘气。

汝阳王府里,焦躁的气氛更加明显,这也是因为男主人已经好些日子不见笑脸。

原本以为可以利用温峤案打击太后党威信,贺淇哪里料到仅仅只是扳倒了一个毛维,最终造成王淮准被起复,虽然此人不算太后亲信,却也绝非他能够拉拢,贺淇细细盘算仁宗驾崩至今得失——宗政堂里,南阳王原本处于中立,尚有拉拢可能,结果嫡长曾孙娶了太后党杨氏女,哪还望宗政卿会支持他汝阳王?虽然还有不少宗室王公倾向自己,凭其威望、爵位,根本无法与南阳、义川,甚至贺烨匹敌!政事堂始终无法渗入人手,这些年来也就收拢了一些言官士人,除了鼓动舆论,根本没有实权。

更不说最近太后连连打击,自己一系被削官去职者竟然多达七、八人,眼看就算在宗政堂,他迟早都不再具备发言权。

京兆十望中,柳、谢、韦三族自不消言,萧氏一族竟然也倒向太后,王、李、薛、袁四族尽都维护正统,小皇帝安安稳稳在座,根本不会支持自己夺位,崔氏已然名存实亡,纵然与太后不对付,争取过来并无太大意义,仅有一个卢氏,倒是忠于自己,可也一直被太后党打压,眼看与崔氏一般就要败落。

禁军、府军、边军诸将均未如愿收服,只有一个周昌,愿意追随自己。

贺淇非常清楚,这时他和韦太后并非势均力敌,若兴兵夺位胜算甚少,但是倘若再无行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韦海池将他逼入绝境,把他的羽翼一根一根拔除,直至孤掌难鸣。

不能坐以待毙,他才是天命所归,只要下定决心孤注一掷,说不定就能反败为胜,一举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从此号令天下莫有不从。

当年汉高祖刘邦,不过草莽出身,起初有谁想到他会问鼎至尊?与之相比,自己至少还是宗室亲王,只要筹划得当,将幼帝、韦氏一网打尽,谁说不能让天下归心万众臣服?

虽是铤而走险,却也并非毫无胜算!

韦海池不过一介女流而已,幼帝更是乳臭小儿,只要除了这两个所谓正统,唯有一个义川王。

贺淇冷笑,他的这位叔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早已经为他挖下陷井,倘若一切顺利,义川王便会背定这逆谋篡位的黑锅!

要做了,必须得做了!

窗外金阳炙照,屋子里热气腾腾仿佛一口蒸锅,贺淇血红着两眼紧握着拳头,终于痛下决心。

“有请几位先生,还有周统领,前来密商!”

第576章 高低显见

“这天气,可真是热得让人受不了!”谢莹紧挨着一个巨大的冰瓮跽坐,手里尚且呼呼摇晃着一把团扇,也不知是多少次抱怨这句话了。

她才一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就十分懊恼恼没有空调暖气的生活,好在如今的冬季倒没她想像当中那般严寒,富贵之家又一般设有暖墙烟道,冬季并不觉得如何难挨,之前那几个夏季,虽说也有一段炎热时光,靠着冰瓮消暑,并不觉得难以忍耐,不想今年却迎来了数十年难见的酷暑,这可把从前习惯了空调房的谢莹折磨得痛不欲生,已经好几晚没能安歇,只恨不能成日躲在冰窖里。

十一娘的发鬓也染着汗意,但她却不似谢莹一般焦躁难安,仍旧气定神闲地誊抄着几卷谏策,这是一些仍在候缺的前进士针对时政所上策论,通过各自荐主呈上,本应由较书郎整合归档,然而太后却对其中一部份谏策大感赞赏,特意交待了十一娘誊抄出来,以便她留下誊本以便时时察阅。

眼下太后正在议事处接见外臣,十一娘与谢莹都得在东廊候令,这里抬眼便能看见议事处外的宫人,倘若太后诏见,只需一个手势,十一娘与谢莹便能及时赶到,东廊里自然是不会受炙照曝晒之苦,但因为天气分外炎热,满庭碧叶几乎一动不动,根本也不用消想清风送爽了,热是真热的,只不过十一娘还是渥丹时就受到了严格的仪态训练,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行止端庄已经是深入骨遂的教条,莫说身边还有冰瓮解暑,即便放着一盆火炭,只要没有中暑晕厥,她也不会好比谢莹一般言行失度。

其实对贵女而言,这实在属于最最基本的教养了,想来韦夫人就算再宠谢莹,幼时也进行过这一类教导规束,再一次证明谢莹皮囊里已经换了灵魂,可不就连一侧服侍的宫人都看在眼里都颇为狐疑,惊异的目光不断偷窥已经将衣袖挽到胳膊肘的谢小娘子,谢莹却浑然不觉,只不过就算宫人怎么猜测,也想不到异魂附体这类悚人听闻的根由,至多质疑一下谢相府的家教而已。

十一娘自是不会那般多事去纠正谢莹的举止,其实她骨子里也流动着离经叛道的血液,倒并不认为循规蹈矩便是尊贵,言行逾矩便是粗鄙,甚至于在那一世,她着男装与兄长出行,见过不少贫民女儿挽着袖子劳作的情形,还深觉坦率可爱,心下隐隐羡慕呢。

只是她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便必须遵守这一阶级的教条礼仪,要是真生于赤贫之家,不得不操劳度日,怕是也没有闲情在意是否随心自在了。

世上也许最难达成之事,便为随心所欲,就好比谢莹,看在旁人眼中是随心所欲了,她自己何曾觉得当真自在,依然是诸多抱怨的。

十一娘不由略开小差,遗憾自己与谢莹是注定的天敌,若非如此,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坦诚相交,问上一问谢莹原本生活的时代,究竟与如今多少不同。

“哎呀,十一姐快瞧,又有一个人中暑了!”谢莹忽然乍乍呼呼一喊,团扇便指往议事处外一个宫人软软倒下的方向,语气是震惊的,脸上却带着满不在乎看热闹一般的笑意。

十一娘瞬间歇了与谢莹交好的假设,淡淡地收回视线,就算没有蒋公之卜,此女对弱者毫无怜悯的作风,足见品性丑恶,哪里值得相交?

因着这几日天气炎热,蓬莱殿里就有好些个站值廊外的宫人中暑,甚至昨日还有一个小宫人,因为未得及时诊治,晕厥之后便再没醒来——站值廊外者,都为低阶宫人,当然没有享受医官诊治的资格,至多得女医救治,女医又多是在掖庭宫奴中选拔,即使经过学习,不过懂得些粗浅医术而已,寻常又不会在篷莱殿当值,一来一往传唤需要耗废不短时间,若遇中暑一类急症,根本不能保证及时救护。

十一娘遥遥望去,只见好些个宫人已经将中暑者扶去了阴凉处,她也便起身就往那边行去。

“十一姐见多识广,应是懂得急救之术,又最是心善,必是赶去救助了。”谢莹见十一娘理也没理她,心中窝着那大一团郁火,却对东廊里服侍的几个宫人说起十一娘的好处来,暗下却不耻得很——

柳伊水就会佯装好人,在太后面前显示她的菩萨心肠,又哪能想到太后才不会在意这些贱婢死活,又怎么会欣赏她这番惺惺作态?古人就是古人,都以为白莲花人见人爱,有这闲功夫,还不如揣摩透彻太后的真正喜恶,关怀此类无关紧要的宫人有何作用?就连高玉祥,一着不慎,也险些就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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