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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615)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无论南阳王怎么教训,贺淘却坚持不肯接返赵氏,誓称已与赵氏恩断义绝反目为仇,扬场而去,直将南阳王气得吹胡子瞪眼:“荒唐!竟视宗室法度为无物!”

不过宗室虽然不能无端休弃封妇,却也无法阻止双方和离,小韦氏听说赵氏自愿归去娘家,生怕赵氏答应和离,连赶着去抚慰,拍着胸脯保证:“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你历来孝顺,我这婆母一直看在眼里,决不允许世子胡作非为,你放心,你是身具诰册之世子夫人,义川王府明媒正娶之嫡长媳,并无过错,谁也不能将你休弃。”

又去唆使赵母:“她虽非你亲生,却始终是赵氏女儿,赵氏有这样一个世子夫人,大利其余子女婚嫁,你可得拿定主意,不能允同和离。”

这件事就这么拖延着,贺淘明知和离不易,休妻更不可能,但却也无可奈何,不过如今世人皆知他已与赵氏反目,将赵氏驱逐返家,那么赵氏决不可能与他日后行事有任何牵涉,赵家并非大族,无权无势,无论是韦太后还是汝阳王都不会忌惮在意,也许能够置身事外。

义川郡王身为贺淘之父,对此事当然不会置之不理,奈何贺淘一贯就不怎么顺从听教,这回更是以冷笑回应:“当我不知,赵氏可是王妃精挑细选之称心儿媳,父族无权无势,自身又容貌平常,王妃可巴不得我与她夫妻不睦,我不欲让王妃称愿,那些年才佯作与赵氏琴瑟和谐,然而与赵氏成婚数载,她一直未有身孕,说不定早中了王妃暗算,便是为了断我嫡系!阿父难道也想眼看我将来无嫡子袭爵,我之子孙最终沦为闲散宗室,一直被韦氏姐妹践踏?!”

义川心中自有计划,并不怎么在意贺淘暂时没有嫡子,当然赵氏若然一直不孕,待将来他成就大业,必定也会让贺淘另娶他人,但却不赞成贺淘此时休妻,引来韦太后忌惮。

奈何他胸中韬略,此时无法与贺淘细诉,因为他也明白贺淘一直对生母的死耿耿于怀,父子两人的嫌隙不解,贸然泄密极为不智。

是以对于此事,也暂时只好听之任之,横竖就算贺淘嫌恶赵氏,身旁也不是没有姬妾,并已经有了庶子,只要香火得继,其余都不着急。

他又哪能想到,贺淘心里的恨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宁愿自毁幸福,也不让他这父亲与小韦氏好过。

倒是汝阳王这位从兄,猜度到几分贺淘的心思,这日置下酒席,邀请贺淘共饮,劝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保全妻族,但阿弟安心,为兄筹划妥当,必定会大获全胜,阿弟大可不必如此忧虑,弟媳不察你一片苦心,要是真误解你凉薄无情……”

贺淘大笑:“阿兄误解了,弟对赵氏并无情意,赵氏为韦太后姐妹精心择选之人,既无家世,又无姿容,原就不配为我正妻,倘若淘助阿兄成就大业,当然要另娶名门闺秀。”

汝阳王转念一想,那赵氏也的确配不上贺淘,更何况还是小韦氏作主娶入,贺淘看不上也是正常,于是便也信了贺淘的话,一笑了之,再不相劝,这一晚只顾与贺淘推杯换盏,饮得好不尽兴。

直到将贺淘灌了个酩酊大醉,汝阳王方才斜靠锦榻冷笑。

贺淘这小子,也算是愚蠢透顶,枉自己那叔父一直对他怀有愧意,多加维护,小韦氏那蛇蝎心肠的妇人这才纵容他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然而贺淘却因生母之死,一直耿耿于怀,轻易就被他拉拢,反而背叛了亲生父亲。

贺淘一心以为只要助他成就大业便能扬眉吐气,又怎会想到自己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你呀,注定只能背负逆谋之罪,与你那父亲相继身首异处。

不过嘛,你我兄弟一场,我也不能太过绝情,你的杀母死仇,韦海池与韦莲池,我也会让她们不得好死,阿弟,希望你九泉之下,死能瞑目,不要怨我狠毒无情。

谁让你是叔父的儿子,对韦氏姐妹又心怀怨恨呢,这个黑锅,只有你背才最最合适!

第580章 莹阳的逼问

这一日贺湛下值,照旧先往莹阳真人面前问安,却见院子里众人忙忙碌碌,廊檐下一口檀木箱敞开着,里头似乎放进了不少珍玩,贺湛随手拣起一卷画轴,展开一瞧,竟是真人格外珍视的一幅私藏,他心中不由诧异,摸着下巴思索一阵,方才问得真人正在花苑水榭乘凉,于是满面疑惑地寻了过去。

水榭里,莹阳正拿着把葫芦柄的彩绘鞉鼓逗弄鱼儿,那小子虽然被乳母抱在怀里,没了翻身玩乐的自由,但也被那轻快的鼓响逗耍得格外兴奋,咧着嘴拍着巴掌,随着鼓响发出咯咯欢笑,当然少不了时不时就直淌下来的“金津玉液”。

贺湛扶额闷叹,视若无睹儿子那张滑稽可笑的小脸,先向莹阳见礼,因见水榭里并没备设下多余坐榻,便对那乳媪说道:“将小郎君先抱回去吧。”

莹阳也不在意贺湛才刚过来就赶走了鱼儿,更像没看见贺湛示意沉钩等婢女暂避的示意,她慢条斯里地拿起了案上的青瓷敞口盏,饮了一口尚有余温的茶汤,见贺湛讨好地摊着手,要接过茶盏,莹阳也就顺手递给了他,眸光微斜时,语气略带笑谑:“你一来,便将我身边人尽都打发走了,怎么,有多少机密要紧事欲说?”

贺湛弯腰将茶盏重又放回案上,这才往瓷墩上垂足一坐,脸上仍是讨好的笑意,心下却暗忖:阿姑你特意赶在我下值之时,捣腾得自己院中一片忙乱,有心敞开那口檀木箱子让我瞧见不少珍奇,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心生疑惑主动询问,阿姑这番大废周章,必然是要质问我什么事由,我又哪能不识趣呢?

便果然笑问:“早先瞧见阿姑院中仆婢忙忙碌碌,似为什么人家准备厚礼,未知阿姑明日要去哪家串门?又不知何人才有那样荣幸,教阿姑舍得许多心爱之物相赠。”

莹阳甚是不以为然:“身外之物而已,我何时放在心上了,澄台原来竟以为我是吝啬之人不成?”

这口吻听着可不那么美妙,贺湛连忙起身,长长一个揖礼,连道“不敢”。

莹阳见火候差不多了,并没更让贺湛难堪,却仍在绕着弯子:“我明日是打算拜访韦太夫人,虽说并非年节特殊时日,可想到这些年来,韦太夫人回回登门,都是礼数周道,我总不能空着手去,正巧明日你休沐,倒可赶早先将婉萝接来上清观,让她陪我走这一趟。”

并没说明前往柳府有何用意,但贺湛又哪能不知此事非同小可。

瞧那箱子里的物什,任何一件都是价值不菲,绝非寻常来往礼信规格,阿姑纵然不以为意,韦太夫人怎么也不肯平白无故领受如此厚重赠礼,再兼阿姑还特地要求让婉萝同行,若不是商量要重之事,凭莹阳真的随兴不拘小节,何至于如此?

贺湛便问:“阿姑何故突然拜访韦太夫人?”

莹阳真人这才正眼看向贺湛,神色淡然,眼底却流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一转眼,十一娘眼看就要及笄,虽说她上有父母尊亲,姻缘一事本不由我这老师干预,可我视她有若自家晚辈,也是真心期盼着她将来能得一个两情相合之佳偶,享一生安宁美满,便寻思知根知底那些后辈,李由在之长子,虽还未下场应试,凭其才学,将来必然取中进士,又善书画诗赋,与十一娘性情相投,我早些日子问过李由在,他对十一娘也看重得很,极为赞成这桩姻缘,我便想着,明日去问一问太夫人与萧娘子想法,倘若没有异议,这岂非一桩上好姻缘?”

李由在虽然不是权贵出身,家族亦非寒微,他因为对时下官制腐败极为失望,也早歇了仕途经济的心思,在士族当中,才学名望却也不容小觑,他的长子刚满十七,也是风度翩翩才德兼备,性情又风趣洒脱,的确算为良配,倘若韦太夫人对十一娘的姻缘并非早有安排,应当不会拒绝莹阳真人的好意,只不过这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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