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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789)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甄守律比死士还要先回晋阳,毛维那时毫无防范,当然不可能察知此事。

“那些死士并非折于甄郎之手?”十一娘问道。

“当然不是,我若有那大本事,便不会跳崖求生了,他们是被阿乌及其子孙当作了送上门来之美食。”甄守律又再咪眼笑道。

贺烨听得满头雾水,十一娘却瞪大了眼:“甄郎竟与凌虚师公有渊源?”

“王妃果然也知道阿乌。”甄七郎颔首。

十一娘当然晓得阿乌,当年她也陪同过莹阳真人前往邙山拜会两位师公,琅玡师公因为求画不得,便威胁着要让阿乌与她“亲近”,只是十一娘忽然意识到,这些都是渥丹的经历,自从新生,五岁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凌虚师公,忙不迭地解释:“是听十四兄提起,称道凌虚师公常以阿乌威胁。”

这话出口,十一娘又立即省悟。

心急之下,竟然又犯了因为心虚主动解释的忌讳,眼睛一睨,果然瞧见贺烨意味深长的目视。

好在甄七郎没有晋王殿下不同寻常的敏锐,并没有留意王妃的心虚,贺烨当然也不会拆穿,只问了一句:“阿乌为何物?”

十一娘却摊了摊手:“连十四兄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身,我便更不晓得了。”

这倒不是说谎,当年琅玡师公老将阿乌挂在嘴上,却不肯告诉渥丹阿乌究竟何物。

甄七郎却顿时悲愤:“天师也太过偏心了,竟然只有我接受过阿乌训教,当年我才七岁,第一次见阿乌,险些没吓得背过气去!”

“是甄七你太过胆小吧,论是什么猛兽,本大王可都不会惧怕。”贺烨听说死士成为美食那话,当然猜度出阿乌必然不是人名,论是多么穷凶极恶,相信还不至于会直接吞食人肉。

甄七郎嗤之以鼻:“殿下确信?阿乌可不是一般猛兽,据天师所说,至少已经在深潭里活了两百年,为长达五丈,身粗丈余一条巨蛇。”

贺烨:……

十一娘也被吓了一跳,好吧,两位师公果然不是常人,训养之玩宠大不普通。

“不过若非得阿乌训练有素,我那飞檐走壁之术也达不到这般造诣,这回便不能幸免于难了。”甄七郎也甚感心有余悸:“不瞒王妃,早在一年之前,吾之族曾祖便推演出律有血光之灾,恐遇小人暗算,特意叮嘱今岁上巳前,往邙山避难,故而才有这回洛阳之行。”

一个疑惑虽然得解,十一娘又生新的疑惑:“甄郎所说那处断崖,应为师公闭关修行处,闲人可不知此秘事,未知甄郎与师公有何渊源?”

凌虚天师近三十年来,除了至长安上清观,几乎不出邙山一步,而甄守律才二十出头,论来不应与凌虚天师有任何交集。

“这其中因由,因天师一再告嘱,不应私告外人,其实就算在太原甄,知道此事者亦少之又少,便连家母也不知情……”甄守律甚是为难:“但王妃既为莹阳真人弟子,自然不算外人,天师也交待守律,听令于王妃,此事告知王妃自然不妨,然而殿下……”

贺烨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个“外人”,虽心里老大不痛快,也只好佯装作毫无兴趣:“我也懒得听这些,不过甄七,今晚你可答应了与我斗饮,这可不许食言。”

甄七郎“哈哈”一笑:“若论骑射,律或许不是大王对手,酒量却又未必,不过律一贯口刁,大王今日可得准备好香醪佳酿。”

待厅中再无闲杂,甄七郎方才说道:“并非守律与天师有渊源,而是太原甄一族与天师存在旧情。”

十一娘这才知道,原来凌虚师公少时,因父母被歹人害杀,成为孤儿,一度以行乞为生,一年冬,至晋阳,遇天降大雪,险些被冻死露天,多得太原甄所救,并收容了他在宅中居住数年,这才给予了凌虚师公后遇仙师,学得一身武艺,为家人报仇雪恨的机会,凌虚师公因为不忘太原甄救命之恩,与之联络,答应教导甄氏择选之资质优佳子弟道家心法。

“律之族曾祖父便是自幼得天师授教心法,并因天赋不凡,有幸学成卜算之术,四十年前,天师推算出曾祖有一大劫,若不能渡过,甚至可能连累家小,于是亲自来晋阳,叮嘱曾祖致仕。”甄守律说道:“当年族曾宜有望拜相,可谓仕途正好,原也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听信了天师指点,没想到致仕不久,朝中便发生党温大案。”

十一娘惊道:“甄郎所称这位族曾祖,难道是光禄大夫文进公?”

甄七郎却比十一娘还要吃惊:“王妃竟然听说过党温大案?”

第752章 恍悟

党温大案发生于肃宗朝后期,别说渥丹,便是她的父亲那时都还未曾入仕。

渥丹祖父当年尚任地方刺史,并未高居相位,那时深得肃宗重用的宰相,一个是党温,一个是李怀,而文进公甄遥知,为党温门生,正是在他的提携下,一步步奠定权望,眼看五十出头,便有拜相之望,可正在这时,文进公忽然称病致仕。

他致仕不久,党温与李怀便起了争斗,闹得很是严重,简直不死不休,到后来,党温甚至买通宦官,意欲谋杀李怀之女李淑妃,事漏,肃宗勃然大怒,将党温处死不提,连带着其下属、门生,有十余获斩,被牵连罢官充军者,有数十人之多。

文进公因为致仕,躲过一劫,未被牵连,不过太原甄亦有几个官员因而罢职,只当时官位都不显重,并没有被流放充军。

因得凌虚天师提醒及时,太原甄方能全身而退,自那之后,此族便更加尊敬天师。

“族曾祖自那事件之后,无意再涉仕途,以教导族中子弟经史学业为重,年满七十,就连这些事务也撒手不管,而用心于参悟道法,故经天师允可,亦幽居邙山,不问世事,不过求得天师再次恩庇甄家,择一子弟授习道家心法,守律不才,有幸被曾祖择中。”

十一娘颔首:“原来文进公这些年来,竟然一直隐于邙山,不瞒甄郎,我曾拜读过文进公著述,心甚敬仰,曾与贺十四兄言及,竟皆以为文进公已然故世。”

甄七郎自然不会怪罪:“莫说王妃,守律一辈子弟,除我以外,也都以为族曾祖已然仙逝,哪里想到曾祖虽然年过九十,却鬓无白霜,容光焕发,观之不过壮年。”

“许多年未见凌虚、琅济二位师公,未知两位可还一如当年精神抖擞。”十一娘因料甄七郎并不知她是没有见过琅济师公的,也不怕询问。

“王妃竟然不知?”甄七郎很是诧异。

“不知何事?”十一娘莫名其妙。

“琅济真人已经羽化。”

“何时之事?”十一娘大惊失色。

“应有十载了。”修道者一般看淡生死,甄守律虽然不算严格修行之人,可自幼经过耳濡目染,却也不为琅济仙逝而悲痛。

但十一娘却就不同了。

别看她那一世,常与琅济师公斗气争辩,心中对这位长辈却是十分敬爱,虽然知道两位师公已经活了百余岁,迟早有一日会撒手人寰,可冷不丁听到师公早已仙逝的消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心平气和。

而更让她疑惑的是,贺湛明明与凌虚师公保持着联络,应当不会不知琅济师公仙逝一事,可十年过去,竟然从未提起!

甄守律眼见王妃忽而沉默,意识到这位是在伤心,笑着安慰:“琅济真人为得道飞升,王妃不需悲痛,对了,自从得知王妃随晋王赴藩,并主张推行新政,虽知族人心中还有疑虑,守律却早便决定支持王妃,议事时,守律当众说明主张,并得宗长支持,大约是这事走漏了风声,毛维才决定将我除之后快,不过我甚是不解,毛维既为太后信臣,为何如此抵触新政?”

十一娘这才明白,原来毛维并非丧心病狂,而是甄七郎对他而言,的确有不得不除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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