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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930)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青奴哭诉道:“婢子实在抗不过阿家恳求,寻思着兰儿只不过柔弱少女,哪里想到她竟然心存歹意,再说浣衣房,也接触不到任何厉害,故而才违令将她安排在那处。”

十一娘再是一声长叹。

傅媪是十一娘乳母,虽说她是五岁时占据这具身体,对傅媪并没多少情份,又一早看出,傅媪虽然善良忠诚,然而也是软弱糊涂的人,不可能予以重用,但无论如何,姜姬去世,柳均益夫妻远在长安,年幼的柳十一娘多亏傅媪照顾,才不至于被姚姬苛虐至死,但柳十一娘已经不可能回报傅媪了,占据十一娘身体的渥丹,必须善待这个乳母。

所以当她成为晋王妃,远离长安来到晋阳,并没有让傅媪入玉管居掌管人事,而是温言安抚,赐予居处养老,又经深思熟虑,连青奴也不在玉管居当差,只让她掌管采买教导奴婢之事。

十一娘也听碧奴提起过,傅媪并不安于清闲,时常还会入王府,四处与人闲话,她是王妃的乳母,虽身上并没有差使,但一应仆役并不敢怠慢,就连秦霁、任氏等姬媵,也乐意奉承傅媪。

傅媪便很有些飘飘然,时常越俎代庖纠正仆役们的言行作派,甚至干涉王府人事,指点秦霁的管理,唯一对傅媪冷漠不顾的人反是婷而,这也导致了两人间偶有矛盾争执。

傅媪的虚荣心随着众人的吹捧越发高涨,到后来甚至常常出入市坊,关心那些贫民孤弱,王妃乳母傅氏实则已然众人皆知。

十一娘虽然知道这些,可傅媪在王府内并没有颐指气使,在市坊间也没有恃强凌弱,正比如秦霁,表面对傅媪尊敬非常,实则何曾在意过她那些提点?

既然傅媪的言行无伤大局,所以十一娘并没有加以指责,却没想到,傅媪独独对青奴颐指气使,闹出这么大桩事故!

“你虽是无心之失,可终究引发祸患,我若不施以惩罚,晋王府规矩岂非如同虚设?”十一娘到底还是硬下心肠:“依据府规,你们一家当遭驱逐。”

青奴一听这话,脸色顿时苍白,但不待她求饶,十一娘又道:“我知道驱逐之罚意味什么,你们虽从此与晋王府无干,但却仍然不能脱离奴籍,等待你们一家,则是衣食无靠冻饿至死。”

他们的身契仍然是在晋王府,就算卖身,也无中人胆敢转手,只能在晋阳城中以乞讨为生,简直有如从天堂打落地狱。

“青奴,你曾为我贴身侍婢,傅媪更是我乳母,我不忍这么对待你们。”十一娘叹息一声:“可是你们也不能留在晋王府了,我明为驱逐,暗中实际可以让你们脱身奴籍,并给予你们安身之处,依靠耕种稼穑谋生。”

青奴却依然毫不犹豫地叩首下去:“婢子甘当责罚,只望王妃不要让婢子远离。”

接下来的话青奴完全没有经过思谋,让十一娘啼笑皆非。

“婢子自知罪大莫及,宁愿受杖责而死,也不愿远离王妃,婢子犯了这大过错,怎能还受王妃庇护,只顾自己荣华富贵,婢子宁愿死于罪责,也不愿苟且偷生。”

惊慌失措的婢女突然被扶了起身。

她看见主人莞尔一笑:“好,我成全你!”

失魂落魄的婢女走得不见人影,王妃座后,锦屏一隔,贺烨才转了出来,笑出满口晃眼的白牙:“佩服呀,竟然有人放着荣华富贵不要,甘为王妃驱使。”

十一娘白了殿下一眼,此刻倒是坦诚相待:“我没有心情与殿下斗嘴。”

“我呢,不知主仆之间应有情谊,横竖长久以来,我身边唯有江迂可信,至于其余仆从,多数都是由江迂衍生,据我看来,这青奴虽然忠心可鉴,头脑却真说不上清醒,难怪你对她隐瞒机密,不过伊伊,你让她将功补过,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确定青奴真有这本事?”贺烨毫不客气地挤上座榻,还用肩膀顶了一顶王妃。

“我相信青奴,经此一事,她应该明白轻重缓急。”十一娘严肃认真地说道:“兰儿事件,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早些提醒青奴不要盲从傅媪,她必不会如此行事,我予他们重获自由,青奴却仍然不愿离开晋王府,我相信她之忠诚,所以我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见贺烨并无异议,十一娘又再说道:“兰儿虽然死了,幕后有什么人不能就此揭过,我之所以交待青奴这么做,也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

贺烨敲了敲十一娘的手背,又将指尖在她的关节上摁了一摁,语气却又一本正经:“那个兰儿,虽然难以追察底细,不过也并非无章可循,傅妪女儿死了多久,有什么人知道她女儿夭折前趣事,只要往这条线索追究,不愁揪出幕后之人。”

十一娘狡辩道:“傅媪家中私事,京兆柳世仆不乏知情,还有江南或许也有知情人,目标太多,难以一一盯察。”

“傅妪也不可能见人便传亡女闲事,可这兰儿显然知道傅妪之女幼时趣事,应当来源于傅妪知交,排察起来并不艰难。”

十一娘无言以对。

贺烨又敲了一敲她的手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青奴虽然有过,倒也并非不能原谅,你予她将功赎错机会无可厚非,不用这样过意不去,不过十一娘,你是否疏忽另一件事呢,元氏莫名其妙对我殷勤讨好,怕是毛维播下那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吧!”

第892章 惠风“得逞”

玉管居猛虎伤人事件很快昭告众人,那个名唤兰儿的浣衣房婢女被疑为潘辽佃作,想要潜入玉管居谋刺王妃却死于虎口之下,王妃旧仆傅媪、青奴担当主要错责,遭到了驱逐出府的重惩,这无疑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众多仆役,不管是太后党、秦霁党还是姬媵党,包括那些循规蹈矩并无阵营的人,一时间都震慑于晋王妃法不容情的果狠。

纵有议论,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放肆张扬。

齐姬乳母便长叹息:“上元节前,老奴还见过傅妪,说起晋王妃来,她眉开眼笑称颂不断,聊得兴起,甚至说了王妃年幼时不少趣事,老奴只以为傅妪有幸,抚养王妃一场,今后就能养尊处优下去,说是奴婢下人,体面优渥不知胜过多少门第主母了,哪知转眼之间,又是天渊之别,王妃还真能狠得下心,将乳母一家老小驱逐。”

齐姬却不以为然:“傅媪言语行事日更轻浮,连我也一直看在眼里,上回好心提醒她几句,倒落了一场讥损,结果她便惹出这大祸事来,王妃三令五申,流民应难确察来历,不得入内宅为仆,从秦孺人往下,个个不敢大意,偏偏傅媪婆媳胆敢违令,那个佃作如若得逞,太原府没了王妃,今后可就安危难卜,得造成多大祸患?眼下战事紧急,必须严防佃作奸歹,王妃这回若不严惩傅媪婆媳,怎能警慎众人?”

傅媪虽爱管闲事,仗着是十一娘的乳母多嘴多舌,不过却并不曾仗势欺人,无非是爱听讨好奉承而已,故而人缘并不算差,又因绝大多数仆役其实都不希望摊着个严厉的主母,对傅媪的遭遇难免有些兔死狐悲,谢姬同样也听见了她的几个陪房报以同情之语,疾言厉色喝止:“王妃是铁面无私,凉薄绝情那话休得再提!再者王妃虽然明面上重惩了旧仆,私下难道真会将其一家驱逐从此不问死活?无非是为了警告府中仆役罢了。你们若还存有饶幸之心,大可拈量自己有无傅氏婆媳那般份量,敢不敢公然触犯府规。”

旃风苑外,又是在风波亭内,秦霁与惠风的议论可就没有这么委婉了。

“柳妃还真是狠心,那傅氏虽然糊涂愚蠢,到底也是她乳母,说起来,当年若不是傅氏护着,柳妃早便被庶母苛虐至死了,人家对她可有救命之恩,却没想到丁点大错责,她都不肯维护。”秦霁冷冷勾着唇角:“她在玉管居,养着那两头凶猛野兽,别说区区一个佃作,再多十个也伤不了她,傅氏纵有责任,哪里说得上罪不可赦?无非是呀,这回是她旧仆出了差错,为了维护她自己公正无私嘴脸,这才小题大作罢了,免得柳氏捏住她这个把柄,在殿下面前损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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