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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98)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内侍不肯服软,正要还以厉害,却听得背后一个让他魂飞魄散的声音,虽然那声音不无愉悦:“阿姐!”

晋王贺烨飞速赶到,这时已经早无正殿里与贺琰对恃时锐气,可在睨视那内侍时,杀意透澈眼眸。

内侍往晋王身后一看,接触见“总指挥”江迂一个晦涩示意,登即有如泄气皮囊,悄无声息恨不能退去十里之外,化为一株兰草才算安全。

“鞭子呢?”贵妃却微抬下颔:“烨弟,我等着你鞭子笞责。”

贺烨陪着笑脸:“阿姐莫打趣我,我这乌梢鞭,可只抽不识趣者,阿姐,你许久不来紫宸殿,我与阿兄可都想得慌……”

晋王嬉皮笑脸成这样,柳贵妃反而恼怒起来,柳目一瞪:“多大了,说话还没轻重,也难怪世人鄙夷,贺烨,你这脾性可该收敛点,仔细太后……怒则厉惩!”

晋王不怒反笑,上前竟与贵妃勾肩搭背:“阿姐,你就爱与阿母治气,动不动就说阿母坏话,何必?阿母性子好,哪会厉惩于我?罢,别生那些闲气,我跟阿姐说……”贺烨分明压低了声音,然而那话却依然不免让诸多宫人听闻:“即使那秦桑与裴后貌若,阿兄可还记挂着你,你这段时间耍性子不来,阿兄心里也不好受。”

贵妃被小叔子挽着胳膊往前,又听说这样的话,却意味深长看了贺烨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堂而皇之踏入天子居殿。

而在后殿,天子居卧之处,这时红烛明照,贺衍正压着衣衫不整的秦桑,榻畔,是杯盏狼籍,甚至琴案都歪倒一旁,薰香浓郁间,纱幔艳丽,诺大空间,只有天子急促的呼吸与秦桑游丝般呻吟。

分明就有一场欢愉……

然而贺衍却颓然翻倒,“咣当”一声,本来已经跌坠在地的金盏又再随着“龙足”一踢飞起,重重撞在立柱上。

秦桑俏脸微白,也不顾衣衫狼狈,立即跪倒。

“滚。”天子胸膛起伏,重喝一声。

秦桑“滚”得飞快,却仍不忘整理穿着,直到出了配殿,才轻吁口气——已经多少回了?天子明明“意乱情迷”,却在最后一刻……这情形于她本来无利,按理她应当忧惧才是,可是如释重负却油然而生。

她无法忘却那一个人,微笑,深不可测却无比真诚:“我不是你恩人,我只是想与你结盟。”

他是那样功利呀。

可她为什么觉得,世间唯有他,才足以信任及托付。

月色如水。

秦桑却险些直接撞到柳贵妃身上。

她瞪大眼睛不无惊怔打量这位能自由出入紫宸殿的女人。

却很快双膝跪地。

“你就是秦桑?”柳贵妃好整以睱问道,目光稍微停留在女子脖项上,那欲隐还现半个吻痕,不施螺黛的天然一双秀眉,似乎轻微一蹙。

“婢子……”

“你起身吧,但不要乱走。”柳贵妃淡淡说道,与秦桑擦肩而过,却毫不在意的留下了她的心腹宫人在外看守。

第89章 闹鬼

这只是紫宸殿多所配殿之一,并非贺衍起居常在,贵妃进来时,实在也没预料会是这样一番情/欲未散情境——她刚才在殿外遇见秦桑,那宫人看上去虽然鬓发微散,但衣衫还算规整,贵妃哪里想到入内之后,竟见天子赤裸上身。

其实要说,贵妃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然而她却飞快转身,面颊一红,提醒一声:“圣人自重。”

更加奇异则是,天子贺衍竟也手忙脚乱,好容易穿好中衣,胡乱系上外裳,慌不迭一揖:“不想阿姐突然来此,衍,失礼。”

“来人。”贵妃旁若无人般直接嘱令:“收拾干净此处。”

她话音才落,自己便抬足往外,避去屏风一隔。

直到里边狼藉一净,天子又再衣冠齐整,酒气散尽,一炉新香冲散暧昧气息,柳贵妃这才返回,她也没有拘于礼仪,只在天子对案跽座,打量贺衍即极不自然神色,似乎微有讽刺一笑:“看来,我要恭贺圣人了。”

“阿姐……”贺衍似乎更加羞愧,只唤出两字来,竟赤红着脸颊闷坐良久,仍不平静,一边高喊着上酒,待洒水呈上,却只在一盏后,就忍不住想要摔杯!然而,贺衍却最终还忍住了恼忿,苍白突兀的指节握紧杯盏好一阵子,又猛然松开,惨然一笑:“阿姐,我求你,再奏一曲,再奏一曲陌上初如何?多少人都不能领会曲中妙深,唯有阿姐,才有渥丹三分曲意。”

贺衍说到这里,甚至膝行过来,将面孔埋在贵妃膝头:“阿姐,我再不能,我再不能……纵然那宫人与渥丹如此貌似,我也不能……这一定是渥丹魂灵未去,不容我与其余女子皮肉之愉,阿姐,你说,渥丹如若放不下我,为何不与我魂梦相会?我只梦见裴相,他……”贺衍突地坐起:“阿姐,裴相为何会谋逆?明明是他逆叛,他为何责备我?我没错,阿姐,我没错……我即使知道裴郑谋逆,也一点没有生气呀……可是阿姐,我是皇帝,我为何是皇帝?如果我当时不下诏令,就不能,平潘逆之乱!阿姐……我逼不得已,我是真逼不得已,可就算如此,我也没想过,从没想过迁怒渥丹……是叶氏,是叶氏!是她那贱人!阿姐,为何渥丹会与我决别?临死之前,她说……决别?再不相见!她恨我,她是不是恨我,恨我也应当再见我再骂我!阿姐……她为何,无论我做什么,魂魄不曾入梦来?”

柳贵妃垂眸看着九五之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尖锐的戾气刹时充满肺腑,然而终究还是握一握拳——

因为从这话语中,她已经听得明白,天子自愧,到了不敢面对真相地步!

三年以来,这位至尊至贵之人,一直深陷懦弱当中,以致于她,毫无进展……

这样的感觉何等窝囊?

她是再也隐忍不住了。

然而,很多事情,还是要讲究方式。

柳贵妃深深吸一口气:“圣人,倘若换我,也会记恨,倘若我是皇后,也恨不能与你轮回不见。”

贺衍一怔,却并没有抬头。

贵妃干脆不再遮掩轻篾笑容:“圣人很清楚,皇后不是死于叶昭媛之手。”

她说到这里,干脆起身,眼见天子整个身子匍匐地上:“圣人,九泉之下魂灵不见,已经是皇后留情了。”

贵妃头也不回,可在离开之前,终归有些犹豫,问话时脸上又添羞红:“圣人,刚才我听你之言,似乎……已对秦桑动情,然而力有不济?”

这话其实已经颇为婉转了,贵妃甚至还想更加婉转一些,然而在她的词汇量当中,也实在找不到“不举”的同义词。

可这事情比较重要,关系到将来,贵妃不得不点明。

可她说这话时,却使终没有正视天子。

也直到这时,贺衍才呆呆抬脸:“是……我也不愿浪费阿母心意……”

“蠢货!”贵妃在心里骂了一句她所有词汇量中最为粗鄙二字,再度深吸一口气:“圣人是要瞒着,还是求请太医诊疗?”

这回贺衍倒是干脆:“太医顶什么用?我自己明白缘由,与其让阿母更加烦心,不如……就让她误以为秦桑有用罢。”

柳贵妃终于忍不住回转身来:“圣人还容秦桑活口?”

贺衍一呆:“她毕竟,肖似……”

“可她是元妃心腹!”柳贵妃逼前一步:“纵然肖似皇后,也仅面若而已,圣人!你……”

“秦桑原为平康坊官伎,逼不得已入宫,她早已与我说明详情,她深恨元氏父女,必不会为元氏所用。”贺衍连忙说道。

柳贵妃隔了好半响,才一弯唇角:“圣人倒是明白得很,那么,也不需我再提醒。”

这回直接离开,再无犹豫。

贺衍倒是撑案而起挽留:“阿姐,你还未奏陌上初一曲以慰我心。”

贵妃留下半个回眸:“对不住,此曲我只为祭奠皇后才奏,圣人不觉如斯情境,有污旧曲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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