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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997)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因为凭王绩的阅历,不可能不知十一娘接下来的话关系禁秘,王远致如今并无授职,按理,是不应旁听耳闻的。

但关于铲除云州王,虽说太后并没让政事堂协商议定,但也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诡密,之所以隐瞒,是担心万一泄露,只怕就会将王进谷干脆逼反了。

然而王远致显然不会泄密,所以王绩既然没让他避退,十一娘倒也听之任之。

“四年晃眼过去,云州城如今已经初具规模,再兼潘辽联军眼看锋势不再,只怕王知礼越发蠢蠢欲动,我是担心,他会为了权位之争激发军中生变,导致募兵无辜丧命,故而才来云州,务必阻止王知礼阴谋。”

王绩听完十一娘的分析,这时也吓出一身冷汗来。

云州不比京城,甚至不比太原、朔州,王进谷部下,早便不遵大周军法,那些都督部亲军,完全可以在城中自由行动,若真要挑生事故欺杀募军,他这个只有治政之权的刺史可是防不胜防,甚至事后也根本难以追究凶犯罪责!

王绩担心的不仅仅是被朝廷追问放纵行凶之罪,更加后怕的是万一事情闹大,亲军与募兵因而哗变,岂不是给予潘博进攻云州的绝佳机会,云州若然失守,他必定是万死难赎其罪。

“是,此等阴谋必须阻止!”王绩不由拍案而怒,这当然不是冲着晋王妃,相信王知礼倘若这时在他跟前,王绩一定会抄起膝案直接将此人砸死。

“刺死王知礼不难,但却很可能会影响大计,甚至彻底将王进谷逼反!”王远致反倒比王绩沉着,提出疑虑。

“我并没想过刺死王进礼。”十一娘轻笑。

王远致不由深深蹙起眉头:“可消极防范,实在难以杜绝事态恶化。”

“云州官员不能干涉军务,纵然要防,也根本是防不胜防,但有一人,只要他先洞悉王知礼诡计,至少能够杜绝无辜丧命,以及哗变发生。”十一娘道。

这一回,伯侄二人竟然是异口同声:“王妃所称者,难道是王横始?”

十一娘颔首:“正是王横始。”

王知礼与王进谷其余子侄不同,并没有领军,所以他能策动的亲军相当有限,王横始必然对王知礼的势力范围了如指掌,只要他有所防范,便能针对性的杜绝事态恶化,当然要比王绩作用更大。

“王妃此计虽妙,却仍有一个难点。”又是王远致率先厘清头绪:“要是王知礼真能争取亲军领将拥戴,那么云州王内部便会产生分裂,更加有利于连根拔除,可要是王横始挫损王知礼,王知节可就完全没有了竞争力。”

这样一来,除非朝廷下令大军征灭,否则几乎不可能将云州王铲除,然而短期之内,韦太后根本不可能顾得上云州,但她甚有可能怪罪晋王妃与王绩办事不利。

“我对王横始,要比十四郎更加了解几分,此人虽说武勇,若论阴谋诡计,到底不如王知礼,因而我计划是,虽告诉他王知礼阴谋,却也有所保留,只要王横始几番阻止亲军生事,偏袒募军,王知礼那计划也算达成,并不一定非要死人,抑或哗变。”晋王妃一如既往的胸有成竹:“并我有两个人,打算安插在王横始部下,此二人会有意接交募军。”

王绩听到这里,简直便已心惊胆跳:“王妃是决意要对云州王下手了?”

“那是当然,王知礼既然已经摁捺不住,我们也应该有所准备了!”

第959章 明目张胆的丫头

十一娘当未入云州城,便已交待白鱼在入城之后迅速联络各组探人,因而这日傍晚,她便听说了就在前几日,原来云州亲军与募军已然是险生冲突,闹伤人命!十一娘不禁后怕——募军若真被亲军所杀,就算她洞悉王知礼阴谋,必定也会向王进谷施压,拿董旗风性命,纵然她一点不在意董大勇的怀恨,此人被王知礼拉拢更是反而如她所愿,但她绝不乐见因征兵令应募边军的卫士死于权夺。

只十一娘这时将“张大壮”的名姓念叨好几遍,甚觉疑惑:“怎么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说过。”

因袁夫人将晋王夫妇安排在了后宅,白鱼不便直入,阿禄便充当跑腿传递消息,这时也锁紧眉头:“听王妃这么一说,婢子也觉得仿佛是听谁提起过。”

坐在一边的贺烨原本在剥杏仁解馋,听主仆这番对话,忍不住曲指一弹,一枚杏壳便直中阿禄额头,打得丫头“哎哟”一声惊呼,呆呆地看向始作俑者。

“这个笨丫头最近不用脑子,也还罢了,王妃自幼强记,怎么忘性也如此之大?张大壮不就是艾绿受托,要将家书与鞋袜转交那人?”

十一娘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娟娘自从进了霓珍衣坊,因她一手绣工原就出色,性情也十分温柔敦厚,还勤劳刻苦,于是被巧娘择中,正式收为弟子,乐意将霓珍绣包括线染、配色技巧倾囊相授,艾绿因着原为巧娘旧仆,后虽“转投”晋王妃,倒也不曾忘记旧情,时常仍往霓珍衣坊看望巧娘,一来二去也与娟娘混熟了,有回替娟娘往屋子里取一物件,看见了一枚玉佩,艾绿大觉奇异,顺手拿了玉佩去问娟娘:“娟姐何故有王妃佩饰?”

这枚玉佩原是当年除夕,贺烨与十一娘“偷听墙角”,为资助大壮夫妻,贺烨向十一娘讨来暗下施赠,后军属抚恤如期发放,娟娘又成了霓珍衣坊雇工,生计不愁,当然也没打算变卖玉佩,一直珍藏着。

可娟娘仍然铭记“恩人”施惠之情,奈何一直不知恩人是谁,也没法告谢,忽然听艾绿说是王妃之物,娟娘不由大惊,连忙追问艾绿能否确定。

艾绿便取下贴身挂在脖子上的一只白玉佛雕,将记认指给娟娘看:“这两枚物什,都是长安夺巧工坊琢制,工匠在上留有印记,再者这枚玉佩之结络,是碧姐姐亲手编制,当时我在旁亲眼目睹,哪会弄错。”

娟娘这才知道原来那年除夕,掷钱施惠玉佩为赠的好心人竟然是晋王妃。

艾绿也把这事转来说给了十一娘知晓,代转娟娘的千恩万谢,不过那时当然没提娟娘丈夫名姓,还是这回艾绿随来云州前,专程去问娟娘可有书信物什转交,但艾绿也明白鞋袜等等也就罢了,书信递交需得知会王妃,因而将娟娘家书拿给王妃过目,信封上就写着张大壮的名姓,王妃故而才有映象。

但十一娘当然也明白她的“强记”之能无非是占了两世为人这点优势,莫说过目不忘了,甚至比不上贺烨及萧小九这两个真正的天生强记,此刻被贺烨质疑,她也不心虚:“当日扫了一眼,并没往心里去,不比殿下确乃名符其实过目不忘。”

她又稍一沉吟,冷笑道:“难怪王知礼一计不成,竟就偃旗息鼓,原来是有了更加合适人选,这位张队正必然对人提起过他与晋王府之间关联,却不防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竟然险些引来杀身之祸!”

“这回的确多亏了王横始,否则咱们到底还是晚来一步,没法救张大壮平安。”贺烨拿着一碟剥好的杏仁过来,打算与王妃分享。

却见十一娘微斜着眼看他,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殿下这是对王郎将化干戈为玉帛了?”

贺烨冠冕堂皇:“我是公私不分一类人么?”

倒是并不掩示对王横始的越发欣赏:“上回便看出他爱护属兵,也不是一心只图私欲,这回更是以大局为重,根本不怕得罪亲军,行事甚为光明磊落。”

十一娘却依然无动于衷:“我还是那句话。”

贺烨怔了一怔,方才无奈摇头:“是,王横始与本王道不同,不能为谋,再者其至少有一点与王进谷等等相同,那就是不服朝廷管束,意图拥兵自重称霸一方,再是治军有方骁勇善战,却并非大周忠良。”

“殿下明白就好。”

“我只是不忍心,眼看王横始被王知礼这等卑鄙小人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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