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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为之(18)

“是我,自己,不懂事……爸爸他,事先不知道……”林无意的泣声中充满了悔恨,“我想,离开香港,彻底断了,和你们的关系……”

“你就这麽讨厌我们?”沈笑微明显的不高兴了。其他三人的脸色当然也绝对称不上有多好。

“我只想做爸爸的,儿子,不想做,‘林正辉’的,儿子……”

做爸爸的儿子只要尽情的享受父爱、和父亲任性就好,可是做“林正辉的”儿子,却要面临豪门的种种复杂,面临与同父异母的兄姐不可避免的矛盾。四个人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他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马上就想到了这其中的缘由。

“我後悔了……”林无意对著父亲忏悔,“我不该,那麽任性,为了摆脱那些,我以为的麻烦……我浪费了那麽多可以,陪伴、照顾爸爸的时间……我後悔了,後悔了……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孝顺他,可以照顾他……我後悔了……”

林无意说不出话了,哭得不能自已。林於之用力按住他只有骨头的肩膀:“爷爷没有怪你。如果他怪你,就不会顺著你的意思让你离开香港。”

“呜……”

林於舟出去了。走到走廊尽头的露台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只。有人走到他的身边:“给我一只。”

林於舟把他手上的那只给了对方,自己又掏出一只。取出打火机,给两人点了烟,林於舟猛抽了几口,然後长长吐出一口烟雾。林於鸿也和他一样,猛吸几口,然後用力呼出。这几天他们都太压抑了,那个人的悲伤把他们并不是太充沛的感情完全调动了出来,让他们也沉浸在一种无法摆脱的悲伤之中,心口现在都是闷闷的。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是对著夜空抽菸。当菸抽到一半,林於舟出声:“亲人之间的关系疏离一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在这种时候,不会太难过。”

林於鸿没有搭腔,林於舟又说:“我以为,他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爷爷比他大了60岁,他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林於鸿开口了:“显然没有。”

林於舟吐了口气,是啊,显然没有。

林於舟很快抽完了烟,灭掉之後他又拿出一只,点燃。过了好半天,林於舟又冒出一句:“我不明白他的脑袋到底是什麽构造,为什麽要把一件很简单的事弄得这麽复杂?难道学文学的人都是这麽……”林於舟一下子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任性。”林於鸿冰冷的言语中有著不容错辨的不悦。

林於舟想到什麽,说:“他好像是双鱼座的。”

林於鸿冷眼扫过去,那又怎麽样?双鱼座就可以随便任性吗?那个人把他们当成了什麽?!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疫?

林於舟也一下子解释不清楚,只道:“我接触过不少双鱼座的艺人,有些地方和他很像。他很像那种很典型的双鱼男。”

林於鸿正想再详细地问一问,病房的门开了,一人急喊:“表哥!外公醒了!”林於舟和林於鸿一顿,立刻熄灭烟头转身就跑。

林正辉突然醒了,可是他的苏醒却令人的心直往下沉。林无意的哭声带著恐惧的不安,在林於舟和林於鸿进来之後,林正辉努力抬起右手,想要拿掉口鼻上的呼吸罩。

“爸!”

林无意去抓父亲的手,林於之在他身後拦腰搂住他的腰把他拖离。林於鸿取下爷爷的呼吸罩,沈笑微已经叫来了值班医生并且给母亲去了电话。林正辉此时的样子很像是回光返照。

“爸!爸!”林无意去掰林於之的手,却看到父亲对他摇了摇头,然後看向自己的三个孙子和外孙。林正辉微颤颤地伸出他枯瘦的手,指著林於之。

“爷爷有话要说。”

对林无意说了一句,林於之放开他走到病床边。值班医生看了看林正辉的情况,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听听林老先生要交代些什麽吧。”

林无意一下子懵了。林於鸿用力搂紧他的肩膀把他带到病床边。林无意的耳膜嗡嗡的响,身体发抖。林正辉抓住林於之伸过来的手,双眼缓缓转移到林於鸿的身上,林於鸿立刻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伸过去握住爷爷。然後林正辉看向林於舟和沈笑微,两人也不敢迟疑,握住爷爷(外公)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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