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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父请自重(8)

作者: 恪非 阅读记录

不似一般的厢房,这间空旷的屋子遍布红线,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阁子,唯一一张雕花案头上密密麻麻放满了翻开的书籍。

淡淡的药物香味从博山炉中飘散开来,朱深衣紧紧捏着自己的手心警惕的打量着。

“你来了?”淡漠的声音从后方的暖阁中响起,只见一身着灰衣的男子拿着红漆盒子挑了青纱走了过来。

那男子不过二十五的年纪,皮肤极白,长相普通,但举手投足之间一副温文尔雅的气派,不知的,还以为这陆府藏的神医是个文雅书生。

“呀呀呀!我看看,这陆都督可真不会怜香惜玉。”他绕着朱深衣走了一圈,左瞧瞧,又看看,末了还叹了口气,极为惋惜的说道:“来,让我给你瞧瞧,你这脸蜡黄的不正常的紧,怕不是有什么不足之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是在那阎王的地盘!朱深衣皱着眉头避了开去。

遭此嫌弃的天机子没有半丝被拒绝的尴尬,反而淡淡一笑,摊掌便从宽大的衣袖里飞出红线将朱深衣绑的严严实实。

“放开我。”朱深衣瞪着一双滚圆的眼,挣扎片刻身体却被越捆越紧。

“呀呀呀!真是无趣的紧,想我天机子重酬被人请了去,也不一定去瞧他们的病,你这少年真是没眼睛份儿。”

朱深衣挣扎未果,只能不情愿的做了人刀俎上的鱼肉。

天机子扯了根红线牵到朱深衣的手腕,见她脸色大变,捏着红线慢慢抬头看了她半晌,倏尔笑道:“有趣,有趣,真是有趣的紧。”

有什么是能瞒过大夫的眼?朱深衣冒了一身冷汗,哆嗦着还没说出一个字,只见房门“吱”的一声,那阎王便带着那温暖的日辉走了进来。

“如何?”阎王问。

天机子笑的极为阴险,瞧瞧朱深衣,又看看陆知弥,倏尔笑的不安好心:“‘少年人’的身体不错,只是幼时营养不均才如此羸弱,若是你要潜伏个十年八年,即使这‘少年’的身子骨毁了,撑个十年八年也是没问题的。”

见天机子没有道出朱深衣的女儿真身,她重重地松了口气。

天机子又拾起先前的红漆盒子,递给陆知弥说:“那你要的东西我可准备好了,依你说的,你可要将那人的在哪告知我。”

陆知弥一手接过,掂量了会儿,笑道:“一定。”

说罢,天机子又笑的极为欠揍的拍拍一旁绑的像粽子的朱深衣,噗笑一声便自顾自的关了门,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陆知弥又叫了侍从端来黑漆小盘搁在洋漆小几上,朱深衣定睛一看,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那小盘里整齐的放着匕首,白绫,□□还有天机子留下的红漆小盒。

见朱深衣眼神涣散,陆知弥忽而扬眉吐气般笑道:“殿下请吧,我陆知弥向来不辱弱小,虽说了要你生不如死,如今我便给你个机会要你从这四物中选择一个。”

选?怎么选?匕首,白绫,□□都是要人命的东西,朱深衣脑袋坏了才会选,她想活着,哪怕是活的极为艰辛,可只要活着人就有希望。

陆知弥见朱深衣的眼神锁在那红漆小盒,便解释道:“这是天机子制的蛊毒,夭生。”

蛊毒?朱深衣只听见娘亲说过,那蛊毒比那蛇蝎还毒,人一旦中了便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陆知弥果真要她活着比死还难。

原本陆知弥没想过要这样堤防眼前的少年人,他想着这少年若是个怂包,他养了便就养了,哪知这少年却是只狼崽子,待你一个不注意便要咬的鲜血直流。收拢人心,呼唤群狼,这少年还有多少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

思来想后,虽然这下蛊没点儿君子的气度,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了意想不到之事的发生,陆知弥也便心安理得接受了。

见朱深衣楞在那,哭丧着脸,便解释道:“今日要么你就选直接和先皇下了黄泉,群臣之中你无用担心,一个傀儡而已他们也不会掀起风浪,要么你就选着夭生,一条命交到我的手里,如此,我也不用每日昨夜一般揪心。”

左是早死,右是晚死,哪里有活路可去。

反正都是死,朱深衣求饶道:“我可以死都不选么……..我不想死,我要活着…..”

还没有敢质疑陆知弥的权威,见他软硬不吃,陆知弥拍了拍手,便有侍卫进了屋子,在陆知弥的示意下,便端了那□□作势要朝朱深衣嘴里灌。

朱深衣左右逃避不及,后面又有人领着她的脖子顶着她,只见他们掐着她的脖子便要将□□朝她嘴里灌,朱深衣吓得大哭崩溃道:“都督,都督,我选夭生。”

陆知弥轻笑,拍了拍手,左右侍从便将她松了开了,“这就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此你可懂了?”

朱深衣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有这么多,黄瘦的脸颊从未干过,抽抽啼啼间见那侍从打开了漆红的小盒。

藏青色的虫子在里面慢慢蠕动,见着光亮后微微抬起了触角,朱深衣抗拒地朝后面退,却被身后的人抵在那。

“吃了这夭生后,每个月初一十五便要在我这领药,若是一次不吃便心痛难耐,二次不吃经脉全断,三次不吃,深衣你应该见过那春天纷飞的桃花,若是在那时你还未吃过解药,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而我陆都督也只能眼睁睁的看你化作脓血,无能为力。”

说罢,像是不愿看这小怂龙流不干的眼泪,接过侍从捧过的毛巾擦了擦那不脏的手便出了门去。

侍从拿着蛊虫越来越近,朱深衣被人捏着脖子眼睁睁看着那恶心的虫被送进了自己的口里。

身上的红绳已被人解开了,她痛苦的厄住喉咙想将喉头里蠕动的蛊虫呕出来,却不想那蛊虫紧紧勾住喉头,除了呕出苦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又使劲的捶打自己的胃,想将它从里面逼出来,可是没用直到肚子都捶青了,也依旧没个动静。

须臾,一种强烈的刺痛透过心口传了出来,朱深衣捂住自己的左胸疼的在地上打滚,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心跳又慢慢趋于正常了,身上的戎服已被汗水浸湿,躺在冰凉的地上竟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如同死去一般,待侍从将她从屋内抬出来时,陆知弥已洗浴完毕穿着宽松的白色鱼牙绸褒衣博带踏着木屐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还活着?”捏了柄镶玉桃花扇挑高了她的下巴。

柳宿将手朝朱深衣鼻尖一探,微弱的气息连根头发都吹不开了,“都督,怕是不行了。”

“这就不行了,本都督戏都没看好,柳宿去,将我的天山雪莲拿一株替他熬汤喝了,我陆知弥强留下的人,谁敢给我索了命去?”

“是。”

待入了夜,噩梦连连的朱深衣从盘龙绣凤的床榻上惊醒过来,床边坐着一脸担忧的宝公公,见她醒了,疼惜道:“要不要喝碗汤水,这一日都没吃了。”

见着宝公公,朱深衣再也忍不住抱着那同样纤瘦的人儿咬着牙口泪流了一脸。

宝帧心里也如刀割一般,颤抖着手拍着她的后背劝慰道:“奴才知道殿下受苦了,殿下莫怕,只要我宝公公在这儿,就算这条老命儿都没了,也要护住殿下的周全!”

朱深衣不敢将自己中了蛊毒的事儿告诉宝公公,抹了眼泪随意扯了个慌便支开了宝帧,回头摸摸自己的全身,好像并无异样,又掀了抹胸看自己胸口处,原本微耸的胸脯上一点朱红色的小痣突兀而起。朱深衣含住眼泪,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一声。

待屋外传来了喧嚣,深衣将自己的体态准备好了,才哑着声儿道了声:“进来。”

宝公公捧着御膳房刚泡好的冬虫夏草用着汝窑青花小盏端了上来,来喜拿来软垫将深衣扶了起来,宝帧将药汤吹了吹,用勺子喂到朱深衣的嘴巴。

“殿下慢点儿,小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