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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 录(27)

作者: 樱年 阅读记录

用木搭建而成的廊道上传来很踉跄不稳的脚步声,沉闷的,像是喝醉了酒的人的步伐,一只脚是软绵绵的踩在云朵上,另一只脚是踩在硬梆梆的泥石上。

初白朝那边看去的时候,那个高大却单薄的黑影好像也看到了她,期间,定定望了几秒,那个黑影就朝她走了过来。满身酒气。

初白只静静的看着,没反抗,纵使下巴被那道渐渐明朗的黑影强制给抬了起来,她也仍旧没怎么样。

不曾胆怯和毫不畏惧的神情悉数映进醉酒的男人眼中,攥着她下巴的力度愈渐加大了些,“我听说,你是千似身边新来的小姓。”

初白听他的口吻很不高兴,眉心还紧皱着。于是连连摇头否定说,“不,我不是,客人你认错人了。”

她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眼眸中漾着迷离醉意的男人便一手大力的扳过她的脸,情绪激昂的连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她脸上说,“那你这个纹印怎么解释?出现在左边脸颊的缚月就是千似身边的小姓标识,这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你还撒谎,没有用的。”

初白白他一眼说,“那你干吗多此一举还问我。”

她一边推开了攥在脸上的咸猪手,一边用袖口的衣角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

醉酒男人的情绪却很不稳定的说,“今天千似拒绝了我,那么你,就必须代她陪我过一夜,老夫在她身上花的钱不可能白花,少废话。”

不容杜绝的扑过来就扯她衣服,初白用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开说,“这位客人,我看还是算了,我怕你有那个命说出这句话,没那个命享受这句话的福。”

裸露出来的肩膀滑过一丝凉意,她瞥了一眼,醉酒男人恼怒的想趁这个时候把她制止住,同时口里还发出哈哈哈的狂笑,那种状态就跟疯了一样,而在那种几近疯狂的状态下所说出的含糊不清的话,无疑是受酒精的影响而亢奋的不具备任何理智。

他可能还没意识到,携在他腰间的刀已经遗落到初白的手中。等他再次扑腾过来时,初白只是轻轻抬起脚,他好像不是很醉,猥笑着就避开了,面对如此反应,初白将手中所持握着的刀,连带刀鞘一起略微使力,就把那人给撂到了一边的台阶上。

朝往那边走过去的时候,谢初白衣衫不整的拔出刀,一只脚踩踏在他的腹部,以刀尖对准了他下身的某个部位,渐渐变得灰暗虚无的双瞳弥漫上了一层浓深的阴霾,右手中所持的稚刀刀尖已经穿透了那层隔着的衣料。

倒在地上的那人面色明显成了灰土。

谢初白说,“我说过吧,你有那个命说出这句话,但没那个命享受这句话的福。”

原先这个醉酒的男人本来还想挑衅她说,就算她有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怎么样的,所谓人类,在不老城的代名词就是奴隶,一个奴隶是没有任何地位和自尊可言的。

只是最后这句话的音节都没有发出来,那把泛着冷冽寒光的刀尖已经穿透了衣料触到了那个部位,并且,逐步刺进。

在还没大叫之前的昏迷,他的视觉里仿若出现了无数道人的影子,在那些无数道人的影子里,其中,还有簇拥而来的莫杉赁。

初白抬首看向那些前来的人的时候,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莫杉赁的脸。

莫杉赁只看了她一眼,衣衫的凌乱以及她现在的这个姿势,让他眉心立马皱紧,脸色也不是很好。

周围有人正在看着这一幕议论,有人说她不知检点,有人说她不知天高地厚,没把客人放在眼里以下犯上,是忤逆之举。

 而莫杉赁的目光在她身上瞥开之后,就留了一个背影在她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也有人冲上来就制止住,并把她拉到了一边,然后用绳子从手到脚都被捆绑了起来。

台阶上有人声色俱厉的说,“把她给我关到后院的仓库去……”

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听得不是很清楚,她也没有认真在听,可能那个时候她就只看得到隐没在那群人中间的那个极小的小身影,有着出色标致的脸蛋,和一双目中无人的眼睛,身上穿着的虽然是破破烂烂的不老城服饰,但从小就养尊处优的矜贵气质却始终难掩。

初白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人世的江边码头工厂里,Z拿他当筹码,可她,放弃了。

回想起刚才,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那么干净清澈的望着她,明明是稚气未退的脸,却露出了一本正经大人的认真样子。

如果要说惬疚,也不是完全没有。

在昏暗不明的光线中迷惘的眨了眨眼,收回思绪时,她顺着靠在后面的货物,挪了挪身体,有束光亮透过仓库的高窗从外投射了进来,刚好照在她挪动到的这个位置。

高窗外面的天空,一片灰晚樱色的霞光像张永不褪色的映画。

很多东西都变了,只有它依然还停留在黄昏,没有明月的更替,也没有季风的变换,仿若是,在永恒的等候着什么。

初白一直就掩倦会神的望着那片高窗外的天空暮色,一直,等到身后那个移动在昏暗光线中的身影在近距离的靠拢,才悠悠开口说,“没想到真的是你。”

刚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并且每一步走得极小心的小小身影停了下来,绷紧的身体四肢似乎也在那一刻才得到稍稍放松。

初白朝他的方向回头,他适才不慌不忙,作以常态的走过来说,“……你还在哪里看到过我?”

从初次见面,这个小少爷本身就对谢初白有着百般不满,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小鬼头的嚣张气焰却依旧不减。

谢初白看着近在眼前的单薄的小小身影,静了分秒,才缓缓开口,“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

刚才随着那群人一起赶了过来,不可能仅仅只是巧合。

全非元在把手中吃的东西一面递给她时,一面自己也蹲在了初白跟前说,“因为最近居酒屋都在流传着,千似身边新来的小姓是个丑八怪的传闻。千似是高级女乐,她的一举一动,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甚至是她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什么人,一天中和哪些人说了话,都有人在密切的关注。所以我就奇怪这个丑八怪是谁啊,没想到是你,原来有些报应真的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冷嘲热讽的口吻,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拽样,松宽的三色单穿在那副瘦小的身架上,空荡荡的,谢初白就看着他,目光无意往下时,她看到了出现在小鬼头脖颈上的缚月纹印。

这个纹印,是一轮被冰冷的铁栏困住的弯月,弯月的月牙尖端,有丝绦为引,末端微扬,像是一种暗示,像是一种在静静的默诉着某种向往。

像是想要寻求自由。

亦或者,是寻求某种不可能的救赎。

一场,是只为它而来的救赎。

第22章 第三章:

 居酒屋的后舍屋室。

一把坠扇形的槅窗下,莫杉赁把探在里屋的视线收了回来说,“你确定她是在为那件事情说情吗?”

全非元站在距离莫杉赁大概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点头,“确定。千似人很好的,她说她也是人类,人类和人类应该互相照顾。”

小鬼头的眼睛里的光芒黑亮而明朗,看上去,他对这个女乐似乎不仅仅只是信任,还有一少部分依赖。

莫杉赁摸摸他的头说,“那你为什么要救她啊。”

全非元把脸一昂,满是不屑的样子,“本少爷不是要救她,而是千似说的,要不然我才不管她死活。”

莫杉赁皱了眉,神情略显凝重的自顾自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千似。”

可能全非元也听到了这细细的咀嚼,以为莫杉赁没听明白,所以当时他还特地的给予了肯定说,“是啊,千似,女乐千似。”

看他认真的小样子,莫杉赁沉声一笑,他忽然发现,只要每次提到千似这两个字,小鬼头的情绪就会立马变得生气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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