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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 录(51)

作者: 樱年 阅读记录

 而那双是藏在白色绷带下的那双眼,没有痛苦,也没有挣扎,甚至带着微微的些许笑意,看着风以玉所在的那个方向。

四周变得很静很静,静的几乎能听见枯叶脱离开枝桠的声音。她一眨不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到那把沾满鲜血的长刀从他的心口拔出,看到他倒下的方向,气息的消失,脚边的黑暗褪去,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回到那个黄昏落日。

 冰凉的皮肤上,有一道炙热的泪滴在转身后潸然落下。

宇人傕伫望着那个以刀刺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不倒下的身影,折映出一层淡淡光华的深邃眼瞳,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抹浅透的笑意。

他开始,有点期待之后的发展了。虽然还不是特别满意,但仿若是得到了一定的认可那般在抬步离开前低喃了一句说,“这差不多才算是猎人中的上等货色。”

当时高空风过林梢,一排排的青松翠柏在落日的霞光里婆娑叠峦,那声音“哗哗哗”的响,枝影缭乱。

在原地,还是以刀支撑着整个身躯重量的莫杉赁,一动不动。他看不到更远的距离,因为视线最后停止的位置是自己脚边的范围,他看到鲜血淌过刀刃,手指微微动了动,他也曾试着好好的高高站起,但是好像已经没有力气了,保持这个支撑着不倒下的姿势力气也没有了,只是觉得眼皮很重,他看着它在一点一点合上,然后又吃力睁开,细小的一条缝隙……

那时候他感觉身体已经在往前倾了,控制不住的往前倾,视觉被黑暗淹没。淹没之后,再没了感觉……

有两个及时赶到的身影,其中有一个在他身体微倾斜的时候瞬间将双手扶在他肩头,低垂的头部,任由他倒在颈间的位置。

感受到有气息扑洒在颈间皮肤,炙热轻缓,这让扶住他的人嘴角绽出抹笑,一抹很落实的笑。

 而这个时候宇人傕已经走出了树林,极健壮刚硬的一抹身姿在夕阳的折射下,影子被拉长。在水域的边沿,和他一起同行的风以玉停下脚步抬首看了看这片天空。褪去的黑暗,似乎让一切都重归回了原点,重归回了在这次的黑暗来临之前。

她想,就算现在有了阳光,她以后看什么东西也都不会清楚了。

眼中有湿意在渐渐漫开,她没管,也没有回头的开口叙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个巨大黑影就是寄生在哥哥体内的蚀。因为以前,还是很小很小的年纪,我和哥哥也曾被满口正义和规则的上等鬼族关押在灭境。”

同样是抬首望着天空的宇人傕回过神,隔着一定距离,他将目光放至风以玉的背后。

一路沿着水域的边际回到那艘残破不堪的船只时。虽然没有了楼层屋宇,但登梯还尚存。

 Z四肢平躺在废墟木屑的碎片上,臂弯枕在脑后,颇有几分悠然自得,却偏偏对他们的回来从头无视到尾。

 风以玉径直掠过他的位置进了船头的驾驶室。这艘船虽然大致是破毁了,但是由于驾驶室当时被夜之用境隔离,他们在里面会谈,所以事发之后他们将隔离在异空的驾驶室还原时,这艘船上的一切就已经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还在生气吗?”宇人傕朝平躺在废墟上Z走去。

 Z哼着不成调的曲停下,塞在耳朵的耳塞拔开,本来打算要沉住气的,但是一开口,情绪还是不可控制的暴动了起来,“你要是知道你自己被身边最信任的人利用了,你会不生气吗?亏你还能说的跟个没事人似的……”

宇人傕看着他笑,“不是相处的很好嘛,而且这时候才有意见是不是晚了点。”

 Z歪了歪头看立身在船的扶栏旁的宇人傕,“想找夜之单谈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我看风以城都还没有让你们如此花费心思的待遇。”

宇人傕略侧过身,目光低睨着平躺在废墟上的Z,“这不是待遇问题,是时机和立场的问题。别忘了我们在不老城和月人是有合约约制的。这里就不同了。至于,遇市这次的亲自出面,可能是出于对夜之的尊重吧。和她无关。”

 Z扭过头,继续平躺在废墟上晒夕阳。他想他果然还是不适合去懂那些复杂的条条道道。

她的身份是什么他现在也不好奇了。宇人傕说是所有人心中的逆鳞。他没听懂,但也没有再问。不过他想,既然是逆鳞,应该是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一个,最不可触碰的地方吧。

和禁忌一样的东西。

虽然他没有。

嘴角微微有丝丝的笑意绽出,只是些微的。因为他是第一次觉得这片绯红的天空如此宁静无暇。

在百鬼夜行的祭典上燃烧起的那堆熊熊篝火,篝火的颜色折映在人的脸庞,也是这种绯红,也很宁静,宁静的轻轻低语,细细叙述。细细叙述,一个接一个故事的集锦和传说。

 北庭。

一个手掌的覆下,只是瞬间,初白的脸就被全部遮住。本来舒服又惬意的靠坐在窗台上的莫杉赁心情应该不错,但是此刻,他眉心略微皱着,目光已经忍无可忍了那般凝视着手掌底下的那张脸说,“够了,我已经听够了。”

他的耐性一点一点的到了极限,她却还一脸什么事都没有的自个说自个的。

起先风以玉要她负责照看他的伤势,她还不乐意,后来风以玉说出钱雇她看护才答应了下来。

千似也被安排在了北庭,伤势好像也不轻,西伪和她一起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不省人事的状态。

“换个新鲜的,要不然一毛钱你都别想得到。”莫杉赁看她眼珠子转的骨碌碌的,指不定她现在这颗脑袋瓜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好的事。

初白捉住他的手拿下说,“我就只有这几招解闷的方法。对小朋友来说很有效的,将就一下……”

 “呗”字的音节还没发出,莫杉赁的身体就往后一靠,整个人的重力顿时全压在了初白的身上。

他还什么都不管,也不担心谢初白是一个做得出会把他撂到地上的人,总之,他就是心安理得的靠了下去,眼睛看着屋室的天花板说,“我问你,后来你怎么来了?”

在倒下去之前的意识模模糊糊里,他确信,在最后看到的身形轮廓,是如今被他靠在身后的人。当时有喜悦从心口涌溢而出,只差,没能表达。

“可别说跟我不是你。”考虑到某人的某些特质,莫杉赁后又加了一句。

初白翻着手里的书页说,“本来是色老头拉着我去看好戏的。色老头恶你抢他的女人,所以他跟我说,要是你弄不死风以城,亦或者风以城弄不死你,他就要弄死你,让我做个见证人。”

莫杉赁稍稍皱起眉心,“色老头?”

初白不安分的挪了挪位置说,“就是西伪,你情敌啊。”

莫杉赁的眉心没舒开,语气变得很不讲道理的。“别动。”

谢初白表情一阴,她俯身把整张脸都遮挡在莫杉赁的眼前和他论理,“血液不循环,全身上下都麻了。在说我只负责看护你。要是想享受特别待遇也可以,加钱。”

莫杉赁毫不避讳的凝视她的眼睛说,“好,到时用身体加付给你。”

初白顿时语塞,表情呆愣懵懂,她有种脑子突然短路的感觉。“这是不是叫做不要脸?我要去查一下字典。”

她倏地就想站起往外走。莫杉赁早算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所以当时他只反手一捞,就把本来是在身后的人给压在了身下,包着绷带的结实胸膛触在她身前的柔软。被反手捉住的手,十指交扣。

西伪在虚掩着的门舫外面感慨了一句说,“阿弥陀佛。里面还真是活色生香啊。”

脖颈上挂着纱布,脸上还贴了好几道膏贴的千似回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西伪一愣,然后打着哈哈笑,“我在说,人类看上去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你不进去看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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