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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209)


“好好,回家回家。”
朝侍卫使了一个眼色,太子扶著吓坏的儿子回东宫。
太子带著儿子走了,剩下的人探头探脑地往御书房里看。哇啊,御书房里一片狼藉啊。当然,这不算什麽。
哇啊!地上躺著的那个、眼睛泛白的人很像是通灵道长呀。哇啊啊,那两只正在抽搐的大公鸡嘴边是什麽东西?很像是蜈蚣腿哎。
忍著头晕,王皇后不指望皇上来处理这件事了,至於太子,她的眼眶又红了。让自己冷静,王皇后喊来太监总管、侍卫统领等人一一交代。
被点了穴,而无人可以解开穴道的成安和成聪被侍卫押走了。只剩下一口气的通灵道长和那两只嘴角带著蜈蚣腿的大公鸡被人搬走了,搬到皇上那里,得让皇上看个证物吧。
“那些证人在何处?”皇后低声问太监总管,也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对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皇后的眼里闪过冷光。

回到东宫,太子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并命令方统领加强东宫的守备,閒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太子寝宫半步,违令者斩。
下了一道道命令,太子把自己和儿子关在了寝宫,关紧了房门和窗户,把人带到了床上。早就不哭的人低著头,背对著他坐在床上,面朝墙。一上了床,那人就背过了身去。莫世遗慢慢脱了鞋,上床,两手握住对方的肩膀:“不由?”心中,不安。
第一次甩开了莫世遗的手,月不由低著头,闷闷地开口:“我跟你,说实话。”
看著自己被甩开的手,莫世遗的喉结动了动,双手放在膝盖上,他没有出声。
在莫世遗看不见的地方,床单上落下了一滴滴的水珠。月不由没有擦眼睛,他不是哭了,他只是,只是被风沙吹迷了眼睛。
水珠越滴越快,越滴越多,月不由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咬了下嘴唇,舌尖嚐到了血腥,他才开口:
“你认得,肖素梅不?”
莫世遗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抬手擦了下鼻子,顺便抹去沾满脸的水,月不由的头更低了。
“我跟说过,我是咋来的。我来的时候,自己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我不知道生我那女人叫啥,肖素梅说她不该嫁给你,然後就把她给掐死了。”
身後传来明显的抽气声。
月不由眼眶里渗出的水珠猛地增多。他的声音很平静,如果不看他的脸根本不会知道他在哭。
“肖素梅留下我是想让我替她报仇。她给我起名叫仇遗,天天跟我耳边念我的父母是被你杀死的,我要替父母报仇。所以我从生下来就知道这世上有个莫世遗,知道你的武功天下第一。”
“我被困在孩子的身体里,只能忍耐。後来我长大了,功夫也练得差不多了,我就杀了肖素梅出山去找你,再後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眼前一片朦胧,努力眨眼,还不待他看清楚眼睛就又模糊了。好几次之後,月不由放弃了眨眼,在心死之前,他说出最後一句话:“我这副身子,是你儿子。”
身後自刚才那声抽气之後再无动静。咽下喉头的腥甜,月不由缓缓地爬了起来,低著头越过一动不动的莫世遗下了床。不敢抬头,不敢看对方脸上的怨恨,月不由蹲在地上套上鞋。地砖上,一滴滴的水色浸入。
站起来,床帐阻隔了他与仍坐在床上的那个人,月不由失魂落魄地往前走,走了两步,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挂在床头的一把剑,那把莫世遗送给他的剑。抬手取下剑,月不由抹抹脸,低声问:“这把剑,是我收到的,第一件礼物……我能不能……带走?”
床内没有动静,过了会儿,仍没有动静。泪水浸湿了衣襟,月不由把剑挂回原处,呐呐道:“那,那我就,不带走了。”
原来,心碎竟然会这麽疼。忍著抽泣,月不由又抹抹脸:“莫……嗯,那,那我走了……对,对不起……”
捂住嘴,在哭声溢出前月不由大步走到门前,开门出去。关上门的一刹那,月不由的脚步顿住。不行,不能就这麽出去。天,还亮著。被人瞧见了,会给“太子”惹来麻烦的。
眼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月不由凭著感觉走到堆放杂物的小屋里,关上门,瘫倒在地上。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莫世遗会受不了,他就知道。心窝凉飕飕的,月不由低头,很是纳闷。他被冰锥刺穿胸口的时候都没有这麽凉飕飕的,现在却好似有人把他的心给剜走了,那里有个大窟窿,所以特别冷,特别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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