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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美人鉴(123)

作者: 灵修一指 阅读记录

第69章 地府

月行欢从云极和云修身上取下冰魄玉和血魄,用天池的洗濯水洗净上面的浊气,用了好几个月,之后匆匆赶去春月,交给君伫,君伫迟疑下,还是给太息用了,紫薇大帝借他红莲业火烧之,果然不出半日,太息便醒了,他本来皱纹满布的脸,此时竟然如少年一般,风姿清逸,蓝眸冰寒,只是头发还是银色的,恍如银河一般美丽。

“你是……”太息看了眼欣喜的君伫,又瞧见一旁的月行欢,似乎想起了甚么。

“昆仑神大人,我是月落,请您告诉我,曦和的下落!”月行欢不想废话。

“曦和?”太息紧皱眉头,看了眼君伫,君伫很适时地退下。

“你真想知道?”

“是的,请您告诉我。”

“曦和,非神非妖非人。当年,小女九歌适逢情劫,我不愿她遭受此罪,便让她沉睡了几百年,又便央了天帝做个替她受劫的人偶,这人偶,便是曦和。”

“人偶?若是人偶我如何会认不出,我也是女娲一族的。”月行欢情急之下,交代了自己的身世。

“女娲造人之术,只传嫡系子孙,你虽有捻金线,可操控人的行动,却没有这造人的本事。”

“天帝……那她现在在何处?”

“人偶寿命,连凡人也不及,又不在轮回之列,你当知道,她死后,再没有痕迹流于这世间。”

“甚么?!”月行欢寻觅良久,等待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一时恍如给雷劈中一样。

“对不起。”昆仑神竟对一个小辈致歉,可见他心中着实有愧。

“哈哈哈哈哈……究竟是我没有珍惜她,害了她……”月行欢仰天大笑出门去,却不知该往何处,月宫冷清,人世流离,天界虚伪,地府黑暗,这世界,他该去往何处?

君伫从床上起身,站在门口,看着春月河山。

“师父……”君伫见月行欢走了,这才进来。

“徒儿啊,师父要走了。”太息一醒就要走,君伫道:“师父,可……以多留几天吗?”

月行欢临走前,遇到了发呆的容与,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哀愁之色,不过过了这些月,新的心脏也应该与他的身体融合好,他该是可以像人类一般随喜哀乐了。

“少司月请留步!”容与知道月行欢一定知道安藏布阵究竟是为了甚么。

“请你告诉我,安藏他到底是为了何人才以千百万人的性命为祭,徒生杀戮?”

“为了何人?”月行欢冷笑一声,安藏啊,你便这般为他着想,他却甚么也不知,甚么也不能为你做,你当真是“舍己为人”啊!我偏不让你如愿!

“你近来,可发觉自己身上有何变化?”月行欢问道。

“身子似乎沉了些。”

“你没发觉自己已经能够辨识五味、懂得哀乐了吗?”

“这……”

“沉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心。你真身是与昆仑同寿的冰龙,只是生来无心,不懂情爱,为你这等灵物造一颗心,要耗费千万年的功夫。虽然办法是毒了些,可那些被他用来祭阵的人,他都给他们寻了个好的转世。”

“可是他毕竟伤了……那么多人。”

“人类算甚么?你可知他为了赎罪,现在在何处?”

“应该是回地府做他的地藏如来了罢?”

“呵,是啊,被关在最是冷恶的十九层地狱里的地藏,真是风光呢!”

“甚么?他在十九层……地狱?”十八层地狱已是极为酷烈,十九层地狱那是用来关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恶灵的啊!

“我只说一句,他犯的错,是咎由自取,而你,凭着这‘不懂情爱’的由头,又犯了甚么罪呢?”月行欢说完,化为一道金光消失,从此这世间再没有人看到过他的踪影。

容与像个木头似的杵着。

“容容,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是啊,从前所见,皆为冷冷白雪,如今瞧见了这些热闹的烟花,还有俗世的烟火气,才感觉自己真正活着。”

“你有甚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我想要甚么?容与从未想过自己想要甚么,虽然,他也确实无甚想要的,但这样郑重又在意他想要的颜安蔵,这样一个在此时此刻只在乎他想要的人,眸子里满是小心、呵护,还有甚么?那眼里还有的更多的情绪,他看不分明。

“若是……”颜安蔵欲言又止,容与看着他,“若是,叫你在神与人之间选一个,你想做什么?”

从未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容与看着满目繁华,烟花璀璨,车水马龙,沉思良久:“生来为神,守护人类便是我的责任,我从不去想你说的问题。”

颜安蔵眼里有光黯淡了下去,“只是,若我真的可以选择,我想要好好活着。和你,一起。”烟花齐放,声势浩大,璀璨夺目,最后的“和你一起”,淹没在热闹的鞭炮声中。容与说得极小声,颜安藏只看到他的唇,一张一合,却没听清他最后究竟说了什么。

“你知道,我向来是个寡淡无聊的人——”

“我寡淡,我无聊!”

“我还一向冷心冷意——”

“我冷心,我绝情!”

“我还特别没有情趣——”

“我、我没有情趣!”

从前之事,历历在目,只是今日,自己有心之后,才能稍懂其中意味。

“哥哥,你要去何处?”顾陶从一旁出来,拉住他,见他灵气大涨,难道说,他的神体已经归位?

“阿陶,你在春月待着,我要出去些日子。”

顾陶刚刚听到月行欢所说,知道容与要去地府,“我陪你一起。”

“此去凶险,你神体还未归位,莫要逞强。”

“我只在一旁看着,绝不多事。”

知她性格执拗,容与道声:“好罢。”

地府入口,千花明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也跟了过来,顾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是不说话。

黄泉落处,是一位看起来很有些年岁的婆婆,面色慈祥,双眼周围布满皱纹,头上插着一支褪去光泽的银扁方。

容与周身布满寒肃之气,后面跟着的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纵然此处把守的鬼差,修为都不高,她这一个老婆子面上也不露怯意。

“老人家,请您让我们过去。”容与并不想对眼前这位老者出手。

“放心,老婆子识趣得很,只是有两个问题想问问你这个年轻人。”

“请说。”

“你来此处,是为了救颜安蔵,还是地藏如来?”

“这两者有何区别吗?不都是一个人?”容与问道。

“当你想明白你要救的是谁,你就不会这么问了。”婆婆和颜悦色道,“第二个问题,

你可想明白了自己为何来此?”

“自然是为了救他。”

“你可以救他,旁人也可以救他,那你所做的,对你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甚么?”婆婆拄着实木拐杖,容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救人便救人,哪里需要这般多的理由?”顾陶不耐烦道,容与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可造次。

“如果他不能自己明白,那么颜安蔵所做的这些,都是徒然。”千花明揽过顾陶的肩膀,

“我们且给他些时间,在此耐心候着罢。”

黄沙漫漫,风起云涌,过了三日,容与如石塑的身子终于动了一动。

“想明白了?”孟婆问道。

“我要救的,既是颜安蔵,也是地藏如来。我来此处,是因为……”

“因为甚么?”孟婆继续问道。

“不是因为亏欠或者内疚,而是我想去救他,只是想救他。”

“仅此而已?”孟婆轻轻摇头,可容与再说不出更多,不能够了。

“罢了,你能想到此处,已是不易了,进去罢,只别提是我老婆子放你们进去的。”黄沙飘渺,暮色四合,孟婆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