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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美人鉴(75)

作者: 灵修一指 阅读记录

容与听到“下棋”二字,便折身回来,进了颜安藏的房间,这是他第一次进一个陌生人的房间——还是个男人,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可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屋中收拾得很是整洁,软榻上果然摆着棋盘,容与坐下,看着棋盘,正准备与他说说关窍,却听得他咳了几声,面色有些发红[]。容与记得上次顾陶生病时,也是这副模样,颜安藏告诉她,在容与的额头上试试温度,再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对比温度高低,便可确定自己是否发烧。想到颜安藏平日里对自己和妹妹的照顾,他将手放到颜安藏的头上,又放到自己的头上,温度不同,看来颜安藏是发烧了。只是,怎会突然如此,今早见他都还是好好的。

“容容,你回去罢,我躺会子就好了。本来想同你探讨棋术的,谁知道竟突然如此。”颜安藏又咳了两声。

容与听不出话里的留意,便起身道:“那我走了。”

颜安藏暗悔失言,直接在晕倒在棋盘上。容与见他病情如此严重,自然不能就这样离开,便将他扶到床上躺下,为他盖好被子,想起须长风早已下山,师父又闭关了,一时间也不知找谁来问这病如何治疗——他成为凡人这些年,虽然生过病,却是捱一捱,休息会子,便过去了。眼下见颜安藏如此,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得先找了条凉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

“渴……”颜安藏唤道,容与便将水喂他喝了,扶他起来喝水时,手指轻轻划过他唇,不由得有种异样的感觉。

“冷……”颜安藏呢喃道,容与找了床被子,替他加上,可他还是喊冷。

“三床被子了,还是冷吗?”容与坐在床边,见他眉心皱着,看来是不舒服得紧。他想为他抚平眉间皱纹,颜安藏却似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放到心口,闭着眼呢喃道:“暖和……”容与心道这人真是奇怪,但手被他抓着,也只能靠在床边,微微合眼。

似睡非睡间,似醒非醒间,他隐隐觉着有人将自己带向了床里面,但无奈彼时困意太重,只以为是梦境。

这一觉容与倒是睡得极其安稳,没有了昆仑雪山的寂灭,也没有杀敌的血腥和担忧。只是醒来时他倒是吓了一跳,差点跌下床去,自己竟然搂着颜安藏的腰!不过他的惊讶并不关于男女之情,只是觉着自己向来不喜与人接触,怎会如此主动地去楼一个人的腰?思来想去,也只有将其归结于自己睡觉不老实罢,毕竟颜安藏还在病着,脸色苍白,也没有力气动弹。

所幸颜安藏还没有醒来,他掰开他的手,替他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彼时顾陶已经回了春月,找不见容与,便来颜安藏房中,见门虚掩着,便推门而入,正巧碰到容与下床这一幕,容与感觉有人在看她 ,抬头望去,正好瞧见顾陶惊诧的目光。他想顾陶的惊讶应该也与自己相同罢,就不做解释,只是招手叫她过来,顾陶收住自己惊讶的下巴,却没进去,反倒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出去了。

“最近他们怎地如此奇怪?”容与心道,整理好衣服上的褶子后,他去厨房熬了点清粥,放到颜安藏床边的柜子上,唤他起来喝,颜安藏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道声“多谢”,但手脚俱软,端不起粥,只说放着待会再喝。容与自然是理解不了这话外之音,真的乖乖放着了。颜安藏剧烈咳嗽了几下,容与才道:“你这病来得如此突然,我陪你去看看大夫罢。”

“不用了,只是偶尔的伤寒发烧,多吃点东西便好了。只是我眼下手没有力气,只得等这粥凉些再喝了。”

容与难得主动领略到人间所说的“潜台词”,“哦”地恍然大悟,道:“你若是不介意,我喂你喝罢。”

“那,多谢了。”颜安藏颇为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然后,从未伺候过人的寒冰战神,破天荒地,喂一个男子喝了粥。

“真是怪哉!怪了——”顾陶从颜安藏的房间出来,

顾陶有些失神地走出去,看着远处直冲云霄的揽月山,有种世界颠倒的感觉。春月常年无雪,四季如春,可她此时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阵邪寒。她并不是不愿意哥哥有心上人,也绝非厌恶厌恶龙阳之好,只是颜安藏,仅用了两个月时间,便得哥哥如此照顾,其心可究。

从前在天宫时,并不乏美貌殷勤之辈,但容与对这些主动的人,都只是冷淡不理,为何会对一个道人如此特别?颜安藏对容与,一开始就是没来由的好,甚至愿意不顾性命从走尸手下救下他,身为颜氏之人,处于权力斗争中心,大可不必为了一个外人身犯险境。再者,乌啼村的“献岁四方”,从地点和时间上来推断,这阵法应是颜安藏布下的,以人命为祭,行逆天之举,又是为了作甚么?

她边走边思索,全然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人家之后,道了声歉,便继续向前走着。可那人却改变了方向,拦住了她的去路,硬戳戳地甩过一道灵符,顾陶惊觉,慌忙转身侧过,一双桃花眼正看着她,点翠发饰轻轻抖动,顾陶看着她,才想起这是颜曜灵。只是她们没甚么交集,赤练王蛇既然已经认了她为主,那么颜曜灵也没甚么可与她计较的了。

她手掌凝冰,碎了灵符,转身便走,颜曜灵又转了方向,拦住她的去路。顾陶停下,挑眉看她要作甚。

“你,不是人类?”颜曜灵之前瞧不出她周身有任何灵气,但她却能躲过走尸,得赤练王蛇的认可,被神级武器伤过又能不死,凡人之躯,怎会如此邪乎?不是人类,那便是鬼神了。

顾陶心惊,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五,说出的话却教人难以应答。想起刚刚那道符,似乎是捉鬼用的钟馗符。

见顾陶不做声,颜曜灵又道:“你,是神仙?”

顾陶见这人说话有趣,便打趣道:“是啊,本神可允你一个心愿,如何?”

颜曜灵一怔,摸着自己的发道:“呵,哪有你这般轻浮随便的神?”

“那在你的眼里,神明应该是何等模样呢?”顾陶挑眉。

颜曜灵摸着头发的手,摸到一半便停了,她冷哼一声,抬脚走了。

顾陶不知道这少女的意图,也不多想,便回了房。

揭开被子,花花还在睡着,这几日它也颇有些嗜睡了,她想着也许开春后便会好些。适才回来时,君伫叫住了她,给了她一枚回元丹。他那日见了赤练王蛇,一眼便瞧出它中了尸毒,心中仿佛明白了顾陶非要成为内门弟子的原因,算着日子,待他回来,便给了她一枚回元丹。

这也意味着,她是非做君伫的弟子不可了。

从碧海烟回来后,她渡了些灵力给花花,又喂了些她的血给他,尸毒蔓延得也慢了些,不必如此着急解毒,但她总觉得隐隐不安,看着还在睡着的花花,回元丹也喂不进去,只得待他醒来再喂了。想起今日剑还没练完,她拿起剑,便又出去了。

颜曜灵与顾陶分开后,胡乱逛着,却来到了颜安藏的房前,容与已经回去了,门打开了,颜安藏走出,瞧见颜曜灵,并不是很想招呼,只微微颔首,便合上门想要离开。

“诶,颜安藏,你是自知做了甚么亏心事,才会这般躲着我罢?”颜曜灵连伪笑也不愿意装出,嘴角带着轻蔑和不屑的神情,仿佛在看甚么极其龌龊的东西。这世上,大都是些她讨厌的东西,但她也不会这般明显表露出自己的厌恶。

颜安藏转身,走下台阶,“你恨了我那么些年,难道还要继续恨下去吗?”他的目光中没有颜曜灵预想的愧色,反而是俯瞰众生的悲悯,有种清雅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哼,颜安藏,你以为你装得仙风道骨,便可抹去手中的血腥和龌龊吗?哦,那个容与,资质不错,怎么,盘算了这些日子,何时才用他祭阵呢?”颜曜灵冷酷一笑,邪魅得像是地狱的幽莲,以血灌溉,吞吐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