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下堂(170)

第88章

外头是临川王府的侍婢, 林云暖不好甩脸出去。移步到窗边上, 拆了沉重的钗子珠钿。

木奕珩见她神色不虞, 心里明镜儿似的,凑上前来在后搂住她。

镜子里两个相偎的人, 一个面带笑容, 一个面沉如水。

林云暖抓起梳子就往他手上扎。

木奕珩夸张地呼痛, 闹了一阵,手上使劲, 把林云暖抱了起来。

林云暖任他抱着, 倒在绡纱帐子里, 不声不响地, 默默不高兴。

木奕珩亲了亲她的鼻尖、嘴唇,“我知道你不痛快, 打我几下?”

林云暖别过脸, 这时候不想看他。

木奕珩翻身坐床沿上,手在她鬓边轻抚, “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想尽快接近王爷,陶然当时年纪小,野小子似的, 我发誓没对她动过心思。”

林云暖“呼”地坐了起来。

她抿了抿嘴唇, 看着木奕珩嬉皮笑脸的样子,突然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拾起枕头,重重丢在木奕珩身上。

陶然陶然, 把人家闺女名字喊得这么亲热。

当着诸多人,闹成一团,差点就搂在一起了。

这也叫没什么。

林云暖想到自己今天受的气,就觉得胸腔鼓鼓的,要炸开了一般。

一次两次,木奕珩的桃花没完没了了么?

之前是婢女、民女、闺秀,如今官职高了,又惹上了亲王嫡女、天家贵胄。

她一次次的防,一关关的过。永无尽头。

如果临川王妃不讲理,动手弄死她以绝后患,她能有什么招架之力?

临川王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来问你的意思,叫你主动让位,这是给你脸呢。你若不兜着,不要这脸面,那就等着瞧。届时皇上直接下旨赐婚,木家自然要给个交代,是病迁是暴毙,哪能由得你选?就这么霸道,你能如何?木奕珩再不情愿,他敢抗旨?要不要脑袋?”

木奕珩也不是没猜到,他特意讨要封赏,给她抬身价,不就怕临川王妃出手动她?

做他媳妇怎么这么没安全感啊?一朵桃花飘来,她可能连小命儿都没了。

万一人家再拿钰哥儿来要挟。她得怎么办?

林云暖咬着下唇,怔怔地在那出神。

木奕珩心虚地从旁把她抱住,不住地摇晃她,“你说句话,别自己闷着。要打要骂我都受着,你放心,我绝无二心,王爷那边,我已经明确拒了,王妃许是气不过,等我慢慢周旋,叫她收了心思,陶然再胡闹,总不能拗过她父母亲。”

这话不说还好,越说林云暖越火大。临川王夫妇若是有法子,怎会不顾身份地把她喊来当面威逼利诱?木奕珩当她是三岁孩子呢,说这种没用的废话!

林云暖伸手把木奕珩一推,“你起开!”

木奕珩不肯放手,扭住她身子去解她衣襟扣子。

凑近了在她耳畔吹着热气,“别闹,我是真心啊,我不稀罕她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不会应的。我妻子永远只你一个,不会是旁人……”

林云暖被他按着撕开了上衣,白馥馥的香软裹着浅紫色缠枝纹的肚兜儿。

木奕珩牙齿隔着紫绫轻扯那樱桃。

林云暖挣不脱,索性不挣了,抬起手挡住眼睛。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木奕珩暧昧的话音儿听在耳里,叫她酸酸的难受。

要说自己介意他和陶然太亲近,显得她小气似的,她和沈世京也曾兄妹相称,相互帮衬,木奕珩还大大方方的请沈世京替她料理身子,生产时力排众议叫沈世京进了产房。什么都给人看光了,木奕珩从没提及半句,依旧该怎么怎么。

她知道木奕珩在乎她。亲王给他机会做女婿,那是怎样一条锦绣繁华路?是她这样的小民一生羡慕不来的荣宠。

大好的前程,数不尽的好处,娇艳明丽高贵又鲜嫩水灵的郡主给他做妻。

她若是男人,怕也要动摇了吧?

他没动摇。

他坚定地告诉所有人,他不弃糟糠。

可是……

林云暖就是高兴不起来。

好像他选了她,就选了一条黑暗艰难的路。一路要为她披荆斩棘,迎风接雨。

她半点实惠的好处都不能给他。

躲在他的羽翼下,用他的宠爱来支撑她面对的世界。

她明明不想这样无用。

可她偏偏就陷入了这样不堪的境地了。

木奕珩掀开紫绫一角,手攥了上去。

他凑上来亲吻她的下巴,嘴里低低地哄着她,“我知道你肯定觉得委屈。都是我不好,将来我定注意,不和旁的女人牵牵扯扯的,看她们都不看。陶然实在是个意外,是我大意了,我哪知道两年没见,她还对我念念不忘的?只怪你相公太俊……”

他尝到凉凉的眼泪。木奕珩住了口,撑起身子抬手拿掉她盖住眼睛的那条手臂。

他心尖尖上的人,沉默地哭了不知多久。

木奕珩有些烦躁了。他伸臂一拳捶在床板上。

“刚才,她们都说了什么?”

他脸色阴沉,把她从枕头上扯起来。

林云暖抹了把眼睛,暗怪自己不争气,她揪住木奕珩的袖子,仰头望着他。

水雾迷蒙的眸子,只看得清他一个轮廓。

“木奕珩……”

她有些哽咽,艰难地道。

“咱俩和离吧。”

木奕珩脸色猛地一沉。眸子半眯起,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你他妈说什么?”

林云暖哭了片刻,心里好受多了。

她此刻也冷静下来。

适才木奕珩胡搅蛮缠,一句真心话都没有,心里根本没把一点半点的桃花当成什么大事。

他大抵永不会懂,他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他确是爱她,确是拿她当眼珠子般的宝贝。

可是,他这样的性子不改,注定这辈子是不可能清净得了的。

可他改了性子,他还是那个放肆张扬的木奕珩么?

因他如此,他才是他啊。

难道为了迎合她,给她安全感,他就必须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

她不想这样自私。

爱一个人,不是要改变他。

正因为她也喜欢他,才不想他每回为了这些他本没当回事的小事儿回来伏低做小地哄她。时间长了,谁能不厌?

与其一辈子这样相互折磨。不如解脱。

“我说,咱俩和离吧。”

她定定望住他,想把他此刻的样子刻进心里去。

“陶然郡主与你性情相近,又年轻貌美,于你未来前途多有助益。我喜欢你,自然希望你好。木家如今这般,有个可靠的后台撑着,日子方能好过。”

木奕珩甩脱她的下巴,腾地站起身来。

他在床前踱了两步。猛然转回身,攥住她的肩膀。

“吃醋撒娇也要有个限度。你此刻闭嘴,我当你没说过!”

他眸子蕴着浓浓的怒意。似乎她若再敢说,他就要顺势扭断她的脖子。

林云暖伸手捧他的脸,“木奕珩,我是真心的。我想过了。咱俩和离吧!”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钰哥儿。我不是撒娇耍赖,想以退为进降服你。我是真的,过这日子觉着累极了。我不想总是跟你生嫌隙。将来分开了,我就只记得你的好,用你曾给过我的真心,支撑自己好好的养大钰哥儿。我不会恨不会怨,我只想我们不要走到两厢嫌恶的境地。现在分开,也许对你对我,对这段感情,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他妈做梦!”木奕珩粗鲁地打断她,伸手扯住她领子,那衣裳本就被他扯散了,这么一拽,半片雪白露了出来。

木奕珩咬着牙,恶狠狠地道:“老子从一开始就说过吧?老子不可能放手。”

林云暖给他揪扯得有些难受,抬手拍他手背,“奕珩你听我说。感情不是人生中唯一重要的事情,你对我很重要,可我自己的人生也很重要。我为你试过,尽我所能去做过,努力想做一个好妻子。你给我的疼爱让我觉得值得,甘之如饴的去应对宅门生活。可这次不一样,奕珩,我是真的想清楚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不是年龄身份,不是别人的挑拨破坏,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是我和你都太在意对方,任何一点小事,都有可能让我们胆战心惊如临大敌,不断的委屈自己去顾及对方的感受。长此以往,我们会痛苦不堪。奕珩,你放手……我心里永远有你,只是我还想,有自己的生活。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仍会因为空虚寂寞,身边容有旁人,你也娇妻美眷,子孙满堂。但我们没什么可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