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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80)

她顿了一下,声音放软了些,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

木奕珩一怔,胡若雪就上前,将唐逸扶起。

唐逸一掌挥开胡氏,眼睛盯在林云暖身上,想知道,她究竟要如何。

“四爷。”林云暖开口,仍是从前称呼,亲近的,声音有些温柔。

唐逸眼眸一涩,唤她:“暖暖……”

最是亲昵不过的爱称,新婚时,便在榻上时时这般唤着,她总是羞涩地捂住脸,不答。

胡若雪和木奕珩面色都十分难看。

街上行人虽少,这边闹剧,也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围观。

“放妻书上,四爷已经应承,从此各自婚嫁,互不相干,四爷适才之言,却是何意?”

“我与木爷如何,敢问与四爷有何干系?便是我自甘堕落,声名狼藉,又如何碍着四爷?从前种种我不愿再提,四爷新婚妻子就在身侧,当着她面前,您适才所言,可曾考虑过她的颜面?四爷口口声声君子仁义,四爷适才之言,又置我于何地?您若当真如您所言那般爱重于我,又何至走到今日?是四爷违背诺言在先,厌弃冷落在后,如何却又做出种种深情姿态,说当日分手乃是为我考虑?”

“四爷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也太瞧轻了我!您二话不说,不论事实,就直接一顶不贞的帽子扣在我头上,说的像是我红杏出墙在前,才有今日和离之果。四爷认为自己从来都是对的,错的只有旁人,这幅嘴脸,我当真已瞧够了!”

她朝唐逸施礼:“就请您,今后见面当作不识,不要再以夫君自居。如今我过的很好,木爷待我很好,我真的不需要您替我出头,与他讨要名分尊严。您这样,只会让我觉得,特别的……”

“……恶心。”

她红唇轻启,说出最后两字,回身攀住木奕珩手臂,“我们走。”

木奕珩愣怔着,片刻才咧嘴一笑:“好,走!”

两人相偎走远,人群散去,胡若雪过来相扶,给唐逸一掌推开,整个人脚下一滑,跌坐在地。

她红眼哭道:“唐逸!人家根本不稀罕你!你还要为了她,这样对你的新婚妻子么?”

唐逸陡然回过头来,目中浓浓的恨意,他扯住胡若雪的衣裳,一把将她掼在地上。

“新婚妻子,你配吗?当日设计陷害于她,毒计毁去我的孩子,你倒好意思,与我讨要情意!”

胡若雪痛苦摇头,心里的恨藏不住,她咬牙道:“表哥,这一切,真的都是我害的么?林氏离开你,钟氏不要你,真是都是我的错吗?他们若当真与你一心,轮得到我使计陷害么?表哥,你就当真,半点错都没有么?”

唐逸冷冷一笑,擦去嘴角血迹,他蹬车而上,将胡若雪弃于街上,心里只在反复想着,不是林氏错了,不是钟氏错了,不是胡氏错了,难道是他错了么?

他为娶林氏,忤逆母亲。为护钟氏,顶罪下狱。他有何错?他一腔真情,是这些瞎了眼的女人不珍惜!

马车疾驰到一座院前,唐逸直闯进去。

下人不敢阻拦,一路任他闯入内室。

屋里灯燃得很亮,面容冷峻的威武侯在灯下瞧兵书。他腿下跪着个少年,穿大红轻纱,没见点了朱砂,偎在童杰腿上,似在低诉什么。

唐逸霍地将门踢开,一阵风一样扯开帘子闯入。

那少年登时一惊,吓得花容失色。

童杰缓缓抬眼,漫不经心地一笑。

“这是怎么,谁惹恼了我们的大才子?”

唐逸瞪视那少年,终于把人赶出内室,才气呼呼在桌旁坐下,恨声道:“侯爷,上次您说的话,可还作数?”

童杰阴沉的眸子一眺,嘴角露出淡笑:“自然,本侯言出必行,但你,可当真考虑好了本侯的提议?你才新婚,可还……”

话没说完,唐逸已倾身过来,捧住他的脸。

“没什么不行的。只要侯爷答应我几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赶得太急了,没来得及修改语句。

国庆节快乐呀,不想你们陪着熬夜,早点发上来了。

第41章

这晚就在津口住下, 前面花楼在放烟花, 一朵一朵, 在天际炸开,绚烂夺目, 稍纵即逝。

林云暖站在窗前, 感到身后有一双手, 轻轻将她环抱住。

隐约传来隔壁巷中花娘们惊喜的尖叫声。过年节不能归乡的人,除了身世坎坷以色侍人的她们, 还有她。

逃避回去筠泽, 大概, 也是因为从来没当那里是故乡吧?

犹记得十四年前, 她初到林家,在无尽的惊恐和无望中一点点接受新的身份和新的生活。她不知道从前的林云暖哪里去了, 也无从知晓缘何命运如此安排。

在林家, 她一直是个冷眼旁观、置身事外之人,父亲林旭太严厉, 家中规矩太严苛,那时她太慌乱,孤立无援,无法适应, 一个人不知偷偷哭泣多少次。

在原来那个世界, 她是被父母疼宠大的女儿,生得漂亮,有许多男生追求, 性子有些天真傲娇。学习成绩中等,读了中等的大学,做一份一般的工作,不那么耀眼夺目,却也是顺遂快乐的。许多人乐于哄着她,让她单纯的相信,这世上一切感情都是美好的。

与唐逸相爱,大概是她穿越来后黑暗生活中遇到的第一抹色彩。

他曾给她希望,让她相信,即使是在这个对女人太过严苛的时代,她也可以得到一份平等的爱。

然而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还顺带将她一切幻想和憧憬踩得稀烂……

木奕珩将下巴贴在她头顶,鼻中嗅着她淡淡的发香,轻声道:“适才我揍唐逸,是不是有些难看?”

林云暖笑了。细白的指尖按住男人环抱她腰部的手。

声音低低地道:“没有,打得很好,我几乎就要喊‘木奕珩好棒’了。”

木奕珩完全没想到,将她身子转过来对着自己,“真的?你刚才那样子,我还以为你很生气。”

“我确实有点生气。”林云暖撇嘴道,“他以为他是谁?还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当着我面充前辈教训我的男人,我如何不气?”

木奕珩嘴唇微张,愣了许久,等他反应过来,发出响亮的笑声。

“你……”他笑着揉弄她的脸,“我怎么这么喜欢,你这样子?卿卿,你不愧为我木奕珩的女人!”

林云暖挥开他手,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岁的男人揉脸,有些赧然。

木奕珩一把将她搂住,紧紧箍在怀里,耳畔传来他低醇的说话声,喷着火热的气息,让她耳际泛起丝丝的痒意,缩着头,想避开,却被他噙住了软软的耳垂。

他低声哄着:“行不行啊,卿卿,你不是说,要送我东西……”热气拂进耳中去。

林云暖埋头在他怀里,热死了,臊死了,半晌不肯抬头。

于木奕珩来说,女人的以死明志大抵是还没考虑清楚,而果断的拒绝就只能看作羞涩,真正的羞涩就是欲拒还迎,而不说话,多半就是非常同意的了。

他就毫不犹豫地把人抱起来,往床上去。

(以下省略)

初二起的非常晚。

客栈因为年节人手不足,热水备的不够,木奕珩还是决定带林云暖去趟明月楼,因为那里的浴室非常有名。

林云暖身段小巧丰饶,便是穿了男装也不似男人。且被木奕珩牵着手,一进明月楼里,就感到诧异的目光齐齐朝她射来。

她躲在木奕珩高大的身影后,听见老鸨夸张的娇笑声:“哎哟,这不是官爷嘛!今儿来得这样早?紫鹃红玉今儿都在,爷今儿想要谁陪,还是两个都送上去?”

木奕珩曾夜访明月楼,霸气地同时点了四大花魁,做这行的人都精明,木奕珩又这样年轻俊俏,老鸨怎会不记得他?

林云暖一听这话,登时有些反胃。

她不过问木奕珩从前的男女关系,不代表她就能接受一个经常乱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