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18)【CP完结】
他提起霍西川的衣襟，手握成拳，却在触碰到霍西川的目光的时候硬生生住了手。那目光如此安静，安静得几乎寂静，像是一片荒芜的雪原，里面只映着他的身影。
他呼吸了一口略带寒冷的空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一点，笑得几乎是咬牙切齿：“莫非你觉得这样我跟死了有区别？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现在像狗一样——”
顾远在霍西川的神情中渐渐失声。
霍西川慢慢将他的手掰开，霍西川那双手却冰冷得吓人。
他站起身来，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看顾远一眼，就离开了他。
那种可怕的压力远去的时候，顾远几乎瘫软在地上，土地湿凉，草叶的尖端刺痛他的皮肤，他却毫无反应，他思绪万千，终究慢慢冷静了下来。
层云晦暗，太阳隐藏在云层中，不见一点温度。
可能他明白了白越为什么会死去。
第20章
霍西川最近忙，来得总是仓促，但那一次不欢而散之后霍西川几乎完全消失，要不是黑西装们还在，他还可以幻想一下霍西川对他再也不感兴趣了。
而最近他身边一个显著的变化是那些黑西装们也撤去大半，只留下零星几个在他身边。
霍西川往往一身正装，那些用料考究剪裁得体的衣裳为他增添了许多难言的气势，而他身边也总是有这些衣冠楚楚的小弟簇拥着，一出场就叫人感到他们绝对不是能够招惹的对象。
但其实仔细看看这些黑西装们，其实年纪也并不算大，站在门边的人直直望着远处，光线之下依稀可见脸上的绒毛。可就是这样青涩的模样，他的眼神依然有着许多历练留下来的沉肃。
“嘿。”顾远朝他喊了一声。
黑西装显然有些讶然，他本来做了一个微乎其微的扭头动作，又很快顿住，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那人打定主意不理他，顾远并不意外——他曾经也稍微和他们热络过，后来的结果是他在他们失去警惕的时候溜走，一而再再而三，能理他才有鬼。
“我知道你叫阿齐，”顾远又接着说，他最近不怎么说话，突然觉得开口都有点不习惯，“霍西川的得力助手？平时你经常跟霍西川一起来的，为什么这一次是你留着当看守？”
阿齐不答话，顾远却好像没注意他的态度一样，又换了个话题：“人手少那么多，莫非霍西川出事了？”
这时候阿齐终于愿意理一理他：“……就算出了事，霍少也不至于靠调配我们来解决。”
顾远沉默了片刻，他不想追问下去，因此直接切入正题。
“你是不是有个伙计少了根手指？”
阿齐蓦然望着他。
相比于阿齐警惕的神色，顾远却是显得平静而倦怠：“听说白越对他讲了很久的故事？我也想听一下那个故事。”
阿齐犹疑了许久，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最后缓缓说道：“我得去问问霍少。”顾远做了个手势，阿齐走出去，隐约能听到拨号和交谈的声音。
顾远靠在墙上，自己脉搏和心脏的脉动在这一刻好像特别明显。
过了许久，阿齐重新走进来，说：“跟我来吧。”
顾远没想到离开那个别墅是那样简单，他随着阿齐上了车，身边也只有一个其它的小弟陪着，他看着身边疾退而去的景物的时候还微微走神了一下。
——假如他身体还像是原来一样，或许在某个恰当的时机，他还可以趁机出逃……
然而最后他只是微微垂下眼来，看着自己手背青色的血管。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公司的仓库，顾远来海城也有一阵了，却从未想到这也是霍西川的产业。仓库里有工人在零零散散地搬运着东西，对他们的到来好像并不奇怪，顾远四下打量，想找出那个缺了一根手指的人，然而阿齐在他找到目标之前停了下来。
他们面前是一个拖着扫把的瘸子，手上拎着两个破罐子，慢慢走向一边的垃圾箱。
他也瞧见了阿齐，面上客气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又在看到顾远的时候骤然敛下。
“他……为什么会来？”那人的声音竭力冷漠，却有着细微的颤抖，顾远若有所思地抬眼看着他，在和他目光接触的那一刻朝他笑了一笑。
阿齐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说：“他想见见你。霍少是同意的。”
而顾远却是打量着他的腿：“我想听一下……我之前和你讲的故事。”
那人猛然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几乎迸裂：“你之前害我还不够？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干脆死了？！”
阿齐却是夺步过去拉住了他，使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顾远对这样的情况却是不大意外，他慢慢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不会再害你的。”
顾远又转过头问阿齐：“我可以和他单独处一会吗？”
第21章
阿齐从未觉得时光如此煎熬。
房间里的人有一个曾经是他的兄弟，而另一个却是上头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位。
那个叫白越的人重新出现以后性格变化很大，他变得爱说爱笑，这甚至有些叫人害怕——在过去，白越虽然对待他们温和有礼，但本身是疏离而克制的，可到现在他却总是主动跟他们打招呼，即使面对冷脸还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阿齐一度觉得可能白越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不是什么白越，是霍少看错了。
然而时间过去，他又觉得霍少不会错。因为白越即使是变化那么大，他依然还是那个白越——白越擅长用各种表现掩盖自己的用意，固执地从来不肯向霍少低头，于是用他的诡诈不断地寻求逃脱的机会。
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就是这样的人，如今霍少竟然说不必限制他的任何要求。
阿齐觉得自己从来没明白过霍少，他如今脑子里都是白越趁机逃掉的种种可能，以及他没有看管住白越所带来的可怕后果，越想越是害怕。
然而白越却出来了。
他有着精致的样貌，神采昂扬的时候明亮又灿烂，而尤其是苍白又沉默的时候更有几分动人的风姿，他身体其实恢复了很多，但终究比不上刚找回来的时候，显得有些憔悴，姿态也是有点倦倦的，但眼睛却是明亮得骇人。
但那点亮光很快就好像被掩饰一般消逝了。
“走吧。”
那白越此刻竟然乖巧得不可思议。
顾远当然不指望他做这些事霍西川会注意不到，甚至他一回到邸宅就看到霍西川在等着他。
霍西川身材修长，看上去甚至有些精瘦，只有顾远才知道他那些强横的力量都掩藏在他精心打理的外表之下，使他看来文明而优雅。他也不得不承认霍西川拥有着富有魅力的外表，他相貌英俊而气势凛冽，叫人畏惧而又不由心生臣服，连顾远都为这样的人是一个偏执的同性恋而可惜——又或许，即使是同性恋，也还可以迷倒不少的人呢？
霍西川从听到动静开始，目光就落在顾远身上。顾远原先有着小麦色的健康肌肤，如今却因为久病与囚禁而显得有些苍白。其实白越一向是有些苍白的，因为似乎向来就不怎么喜欢接触阳光，容颜也因为这分苍白而显得精致脆弱，可如今霍西川却觉得，同样是带着一点病气的肤色，这个人的身上却有着几分英气的神采，叫他不像前几天一样枯槁。霍西川竟然因为这点小事而隐约觉得高兴。
顾远的身体看来好了一些，至少行动如常，精神倒像是好了许多，他知道顾远刚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如今瞧见他的模样，倒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搞鬼也好，暗藏心思也罢，他已经不愿意再看到一次顾远心如死灰的神情了。
霍西川瞧见顾远看着他有几分警惕的样子，神色柔软了一些：“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