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守则(14)【CP完结】
以前杨延在外面受了气回来，还会对温唯一找茬发火，现在倒是不了，但温唯一反而更加放心不下，以至于晚上睡觉都睡得不太踏实。
不知道凌晨几点的时候，温唯一没什么缘由的忽然醒过来，看见自己床边坐了个黑色的影子。
他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是杨延坐在那里。
他捂着心口长出一口气，哭笑不得，心想杨延摸黑跑到自己房间里，倒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只可惜时机不对。
“延哥？”他没有开灯，就这样在黑暗里问他：“怎么了？”
杨延本来正沉浸在回忆中，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也吓了一跳，过了两秒才不怎么自然的开口道：“我来看看你，你手怎么样？”
温唯一心想自己猜的挺对的，杨延果然很不擅长扯谎，语气僵硬的一下子就能被人听出来，不过他并不打算戳破。探身打开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夜灯，他爬到杨延身边盘腿坐下来，把手摊开给他看：“还有点疼。”
温唯一手背上现在已经青了，都是杨延在卫生间里的杰作。
杨延叹了口气，将他那只手松松握住，放在了自己腿上：“不好意思，当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温唯一摇摇头：“是他们嘴巴太坏了。”
杨延坐在昏暗的婴儿房里，看着温唯一被自己捏青的手背，忽然涌起了一股倾诉欲。温唯一很特别，总是粘着自己，又没什么企图心，被捏痛了也不知道反抗，像个缺乏头脑的漂亮宠物猫，安全无害，适合抱在怀里说说话。
“我有染色体平衡易位。”他说：“自然情况下，很难要到健康的孩子。细胞发育成畸形的胚胎，长不大，很快就会流产。”
温唯一没有出声，静静听着。
“以前不知道，流了两次才查出来的……其实我对孩子没什么执着，顺其自然就好，有不有都可以，重要的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我前妻不这么想，她认为一个家庭必须要有一个宝宝才算完整，她想要当妈妈。”
“后来就是折腾来折腾去的做试管，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都没能保住。”
温唯一安慰他：“是你前妻一定要生的，这是她做出的选择，自然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流产的事情不能怪你。”
杨延轻叹一声：“你能这么想，是因为你不是当事人。她吃了越多的苦，遭了越多的罪，心里就越不平衡，就会想为什么别人轻轻松松就能有自己的孩子，而她牺牲了这么多，却连一个健康的宝宝都换不来。”
温唯一心里不怎么舒服，认为那个姚倩语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生殖癌，这么奇葩的女人，也不知道当初杨延看上了她哪点？
“那你现在还爱她吗？”他酸溜溜的问。
杨延沉默良久，低低开口说道：“我不知道。现在我想起她，还会恨得有火从心口里往上冒，这可能也是爱的一种体现？我还没有这么深刻的记恨过谁……总之到目前为止，我没办法把她忘掉。”
温唯一松了一口气，说：“你这是不甘心。”他心想如果真正爱一个人，而两个人既然又已经分开了，那么听说对方如今怀孕嫁人，心愿得成，应该也会为她感到高兴才是，才不是心怀怨恨，气成酒店里那副失心疯的德行。
杨延点点头：“可能吧，我是不甘心她这么对我。当初我为了娶她，差点把我妈气进医院，结果她却那么坚持的要离婚——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这份感情无论如何应该比一个胚囊更重要。可是在她心里，我还不如一匹好种马。”
温唯一听了杨延的婚姻故事，有点想笑，又觉得他有点可怜。末了抬手给对方顺了顺后背，他柔声说道：“不要生气了。两个人观念不合，迟早要起争执，离婚也算一件好事。”
杨延叹了口气，大概还是有些东西放不下，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道：“这间婴儿房里每一样家具都是我选的，墙纸还是我亲手贴的。”
温唯一晃了晃他们合握在一起的手：“延哥，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他声音轻柔，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像是一种安慰，也像是一种誓言。
杨延转头看向他，片刻之后，忽然说道：“唯一，你过来给我抱抱。”
温唯一愣了一下，随即立刻乖顺的向他张开双臂。
杨延双手从他腋下插过，托孩子似的把他拉扯过来，抱到了自己腿上。
温唯一在同龄人中发育的算是好的，侧身坐在杨延腿上，比杨延还要高出半个头，实在没法拿来与幼童相比。可杨延这样抱着他，明知道自己不是当父亲的料，但还是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点父性。他想自己不幸，温唯一也不幸，两个不幸的人在一起生活，应该相依为命，自己以后要对这个孩子好一点。
温唯一能够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所以也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说，只尽量蜷缩身体偎在他怀里，两条胳膊搂住了他的腰。
杨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对不起，这么晚把你吵醒了。”
温唯一面颊贴着他的胸膛，闻言便笑起来：“那你要哄我睡觉吗？”
杨延也笑了，手掌顺着他的后脑勺往下，拍了拍温唯一的背：“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我，怎么样都不生我的气。”
温唯一在他怀里动了动，像是讲什么小秘密，嘴唇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因为你很好。”
“我很好？”
“对。”温唯一悄声悄气的告诉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他这样神神叨叨的，实在让人觉得稚气。杨延心想温唯一可能是因为从小跟着母亲生活，身边缺少一个成年男性的角色，所以性格上才和其他男孩子不太一样。
温唯一偏于感性，也很坦诚，不像其他男孩子那样耻于表达内心的想法。对于抱有好感的人，他不吝啬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的喜欢，也更渴望肢体上亲密的接触。
杨延伸手去扳他的下颌，让他与自己对视，笑着问他：“真的拿我当爸爸了？”
温唯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凝视着他，反问道：“你想要孩子吗？”
杨延知道他问的是哪种孩子，思忖片刻之后，他坦诚答道：“我这个情况要孩子太麻烦，我不喜欢折腾，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以后如果能再遇到合适的人，多个孩子固然锦上添花，没有也没什么。”
温唯一点点头，明白杨延的意思了。杨延还是喜欢孩子的，他所说的顺其自然，不过是现实下一种不得已的妥协罢了。
直男和gay最大的差异，其实并不是伴侣性别上的不同，而是观念上的分歧。他也许可以用一点小计谋和杨延上床，但是很难真正和杨延在一起。杨延想要一个符合伦常的家庭，想要一个孩子，这些他都不能给他。
最好的结果，大概也就是他们曾经拥有过一段亲密的时光，但最终杨延还是选择另外一个女人，走回了正常人的轨道。
杨延看他忽然低了头不说话，不由伸手过去碰了碰他的脸：“怎么了？在想什么？”
温唯一看他一眼，说：“在想你以后如果又结婚了，会不会不要我。”
杨延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温唯一看他这个态度，简直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一样，本来还只是有点低落，现在一颗心彻底沉下去了。
“我们现在是有法定关系的养父子。”杨延忽然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除非你自己想要解除这段关系，否则我不会不要你。”
温唯一诧异地抬起头，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真的？”
杨延笑了，抬腿颠一下他的屁股：“怎么，你是不相信中华人民共和国收养法？还是觉得我养不起你？”
温唯一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自己明白了杨延的心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