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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身英格兰/Think of England(11)

作者: K.J. Charles/翻译:英耽译文组 阅读记录

“怎么了?”

柯提斯往回翻到刚刚吸引他视线的那页档案。他抽出一张设计图,画面熟悉得刺眼。他死死盯着它,太阳穴因充血而抽动。

“这是什么?”

柯提斯舔了舔嘴唇。“这是拉法叶的来复枪设计图。”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翻看放在一起的文件,一张张仔细审视。“拉法叶工厂的平面图。更多型号的枪支。还有——”他停了下来,艰难地吞咽,递出手中的纸张,“这是我在雅各布斯达尔用过的左轮手枪。”

“喔天啊,”达希尔瓦轻声道,“柯提斯……”

“为什么阿姆斯特朗会把这些锁起来?除非——”

这些文件藏在塞满恶行的密柜里,只能代表一件事。雅各布斯达尔的枪枝爆炸并非意外,工厂生产的枪被人为破坏过。休伯特·阿姆斯特朗爵士谋杀了柯提斯的战友弟兄,他的士兵,他的朋友;他等于亲自扣下了扳机。

那些文件在他手里抖得哗拉响。达希尔瓦轻轻将它们拿走,“我很遗憾。”

“阿姆斯特朗背叛了我们。为了个人利益他不惜让我们下地狱。”

“小声点。”达希尔瓦握住柯提斯颤抖的手腕,他举起手电筒,让两人的脸被照亮一部份。“这一定难以承受,我没办法想象你现在有多愤怒,但你得保持冷静。”

“我会杀了他。”柯提斯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你得和刽子手抢这份差事了。战时蓄意破坏英军行动?肯定是叛国罪。”

“天啊。”柯提斯在黑皮革手套里把那只残缺无用的手紧握成拳。“我住在这畜生的屋檐下。吃他的食物,当他的客人。”他想把在这吃的每一餐全部吐出来。他想把休伯特爵士拖下床打他个满地找牙。

“我们会让他付出代价。我向你保证,柯提斯,我们会看到他不得好死。但别现在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达希尔瓦凝视着他,直到柯提斯僵硬地点头。达希尔瓦细长的手指稳定地搭在柯提斯的手腕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放手回到抽屉前。

柯提斯站在原地,试着控制窜遍全身的怒意。他之前还没完全相信拉法叶,他采取行动只因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但现在,真相已无庸置疑。阿姆斯特朗阴谋的全貌在他心里展开:死的死,残的残。乔治·费雪迷惘的脸。他自己空洞无望的未来。他再也无法追求军旅生活、高远志向、生死之交。这些都是为了用电力点亮休伯特爵士的豪宅,为了让阿姆斯特朗夫人有华服可穿、让詹姆士有骏马可骑。

“简直丧心病狂。”达希尔瓦压低的声音清楚地响起。

柯提斯从铺天盖地的怒火中回过神。“怎么了?”

达希尔瓦把一份文件甩到他眼前。柯提斯定睛一看标题:内部机密。“这是外交部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去问你那个屁股夹着普鲁士人的老同学。”现在达希尔瓦动作加快,手指迅速翻找那些出自打字机或手书的纸张。“不好。告诉我,身为一个军人,你觉得这像什么?”

“军队补给计划。”柯提斯不得已看了一眼;这些文件都盖着最高机密戳记。“搞什么——?阿姆斯特朗怎么拿到手的?”

“你以为怎么拿到的?”达希尔瓦气道。

“外交部的人。恐吓信。难道阿姆斯特朗在贩卖国家机要?”一个念头几乎将他击垮,后颈寒毛直竖。“今天早上你说他需要另一场战争。”

达希尔瓦做了个深呼吸,将文件都装回文件夹,把他们刚才抽阅的部分排列整齐。“我们先离开这里。东西收好,别留痕迹。而且你不能吐露一个字。在我们逃出这栋别墅前,我不管你多生气,今日所见所闻都要保密。这个橱柜里的证据足够判阿姆斯特朗五次绞刑,但我们还在他们家里,寡不敌众,孤立无援。”

“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不认真?”达希尔瓦嗤声道,“严重叛国?国家机密?拉法叶求援后陈尸河底?噢,该死。他们何时邀请你的,柯提斯?在拉法叶去找你之前或之后?”

“之后。”柯提斯警觉地打了个寒颤。“但亨利爵士是休伯特爵士的同学,我是他侄子,这邀请不算突兀……”虽然当时他的确实认为邀请来得正是时候。“你认为他们邀请我是为了打探我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其他事情。拉法叶不是唯一一个头破血流在泰晤士河被发现的人。”

“什么?”

“还有一个受害者。他怒火中烧,曾考虑公布一切,将恐吓信交给有关当局。不久他就失踪了,几天后他的尸体在河里被发现,头上破了个窟窿。肇因是失控的拦路抢劫。法医断定的结果。”

“上帝啊。你认为——”

“没错。”达希尔瓦嘲弄道。“从水里捞起来的拉法叶和恐吓信的受害者,再加上两个消失的人?听起来像巧合吗?”

“不,”柯提斯沉重道,“不是巧合。”

“我想阿姆斯特朗家的人为了保守他们的秘密不惜杀人,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我们把这些信息带出去,他们就要人头落地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知道些什么,除了把我们杀了灭口还有什么选择?只要我们还在这栋房子里,他们就占上风。如果你不能保守秘密,我们就和死了无异。”

柯提斯皱眉。“你认为我们得对付多少人?只有阿姆斯特朗一家,还是——”

“再加上一些仆人。我觉得人力少了没法布置这种阴谋。或许人多口杂,但——”

“你知道他的家仆里有不少人是军队出身。”柯提斯道。

“我本来不知道。”看来达希尔瓦并不乐意听到这消息。

“休伯特爵士的长子马丁死于第一次布尔战争。为了缅怀马丁,战后休伯特爵士尽可能照料原先和他一个连的本地军人。他昨天才跟我聊过。”他向柯提斯絮絮叨叨马丁是多么备受疼爱,聪明伶俐,令人怀念,在父亲的回忆里活脱脱成了一名英雄。仿佛其他死于雅各布斯达尔事件的男人都没有以泪洗面的父亲。“退役津贴不够维持生活,而这里环境比工厂好得多。这些男人受过训练,志在效忠,他们会不会愿意为他杀人……”

达希尔瓦蹙眉,“我看我们还是避免知道答案为妙。别被逮住。”

“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擅长装聋作哑。”

“那就学。我们必须把这些文件移送法办,被埋在红木林下的墓穴里可干不了。直到我们能离开前,你都要表现得一如往常。跟阿姆斯特朗玩几局台球,跟休伯特爵士聊些军中事迹。”

“我收到的邀请是两周参访,”柯提斯道,“我没办法在这毒蛇窝待上两周,还——”还得和谋杀了他战友的男人一同寻欢作乐。这个念头让他无法忍受,光是想想都像同流合污。

达希尔瓦的目光紧紧跟着他。“你不必待在这。我会尽快把你送出去,不让任何人起疑。交给我,柯提斯。我来想办法。”

柯提斯点头,对那双黑眼睛里饱含的理解涌起一股无以名状的感激。“我……实在是,谢谢你。”

“等我想到办法再谢不迟。明天再讨论,我们已经在这停留太久了。”他说话同时关上最后一个抽屉,用金属片锁好柜子,收起他的手电筒。“好了,我们走。”

柯提斯转身把门推开。而在另一侧,导线从电接点上的锡灰断开了。室内突然大放光明,刺痛着他们已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还有那依稀可闻的,是在别墅某处响起的警铃。

[1] Edgar Wallace,英国小说家,各类著作销量超过5000万本,是20世纪最高产的惊悚小说家之一;后一位E.Phillips Oppenheim,亦是英国小说家,以类型小说闻名,著作亦颇丰。

[2] Alfred Tennyson,英国十九世纪的桂冠诗人,在世时就获得了极高的声誉。诗作题材广泛,想象力丰富,词藻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