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森不明白什么意思。
“手。”沈霄示意黎若森伸手。
黎若森乖乖地把手搭在了沈霄的手上。
确实，和沈霄相比，黎若森的手要小上一些。
“但是那天我醒来的时候呢，发现床头柜上，有一个手印，我比划了一下那个姿势，应该是手撑着身子，在看我的时候留下的。”
“你知道那个手有多大吗？”
黎若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毛骨悚然，“你怎么发现手印的。”
“我那个床头柜是黑色的漆面，上面有一点痕迹就特别明显，我特地比划了一下，确定自己上.床的时候，不会这样撑着床头柜。”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站起来，走到黎若森的面前。
他身旁恰好有个桌子。
“就像这样，假如你是躺着的。”沈霄把手撑在桌子上，身体靠近黎若森，“我就这么看着你。”
“第二天早上，我特地比划了一下，就是这个姿势。”
黎若森屏住呼吸，看着沈霄凑过来的脸，其实这会儿应该是有些暧昧的氛围的，但是黎若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
他稍微侧过了一点脸，“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那个手印，为什么那么胖啊，比我的大了一圈。”沈霄见黎若森有些不自在，便又站直了身体，“后来我问了民宿的老板，这里曾经是一个独栋的房子，不过上一任屋主自杀的时候没人知道，夏天，尸体慢慢发胀腐烂了。”
“后来一直很久没人敢买这栋房子，直到被他买下来，改成了民宿。”他蹲下来看着黎若森，“怕了？”
黎若森看着沈霄，因为角色的需要，他的胡子有段时间没有修剪，下巴上有些淡淡的胡茬，他穿着简单，但是露出的手臂上，却都是肌肉。
他或许是应该害怕的，黎若森想，他其实一直不太能听这些故事，但是这会儿，他想到的居然是很多年前.沈霄一个人住在闹鬼的民宿里，其他人都在另外的旅馆的画面。
“……你害怕吗？”黎若森犹豫了片刻问。
“不怕。”沈霄说，他或许是明白了黎若森的意思，“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又坐到了黎若森的身边，“那会儿我什么都不怕。”
兴许是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沈霄一直不怎么怕这些。他做的坏事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对他来说，这些算什么呢。
鬼还怕恶人呢。
如果世界上真有鬼，干不过也就是一条命的事情，他倒要看看，谁能比谁更凶。
25岁的时候，沈霄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沈霄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他无欲无求，他拥有的比谁都少，所以想要的比谁都多。
如果是十二年前，或许更早的时候，黎若森碰上他，是不会有任何好下场的。
就像他曾经和黎若森在房间里说得那样，他怎么就敢喜欢他呢？他是断定自己是好人吗？
还是觉得自己不会伤害他。
他觉得自己比谁都狠心，因为他拥有得东西实在太少了。
他记得十几年前，那个民宿里，深夜的时候，他听见许许多多的脚步声，在他的门外徘徊，有些想是进来的样子。
他当时就在想，不管是装神弄鬼，还是真尤其事，只要这些东西进来了，他都要他们有去无回。
接连几日都是这样，他的眼睛下自然是挂满了黑眼圈，化妆师抱怨，他也不做任何解释。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没人会信的。
直到最后剧组杀青离开，才似乎有人从当地人口中知道了那是一间凶宅，当下剧组里便是一阵大呼小叫。
一连串询问沈霄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沈霄记得自己只是说，晚上总是听到奇怪的脚步声。
再多的从来没有说过，归根结底，那些人也不是真的关心，所以何必让自己成为其他人猎奇的素材。
然后这么多年，沈霄的性格也变了又变，直到差不多十二年后，才终于有人询问他，当时是不是害怕。
所以这算是什么呢？沈霄忍不住想，总算是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事情吗？
沈霄想着，如果他们是在十二年前相遇会是怎样，那会儿他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
而是更加激进一些。
他那会儿天生讨厌这种衣食无忧，或者说家境优越的公子哥。
沈霄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张林觉得自己快出家了，或者说，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他是无欲无求。
他分明是想要得太多，但又害怕失去，所以除了他能牢牢掌握的，其他一概不要。
沈霄转头看着身旁的黎若森，他穿着自己惯常穿着的大衣，因为天气稍微暖和了些，所以穿着一件圆领毛衣，下面是黑色的裤子和靴子。
他皮肤白皙，手腕上是他经常佩戴的手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物。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养尊处优被保护得很好的模样。
沈霄这会儿倒是有些感谢黎铮英了，否则说不定他会真的遇上当年那个沈霄。
因为他没有对黎若森说的是，在那个剧组里，他饰演的角色叫做——
林三。
他十二年前演的角色，而电影直到两年后才上映。
所以他很难对林三这个角色，做出一个客观的评判。
他看着电影里，饰演林三的自己眼睛下的黑眼圈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回忆那时的一切。
他糟糕的精神状态，几乎毫无保留得被影评人洞察了。
“还好都过去了。”黎若森听了他的回答后，在旁小声说道。
是啊，沈霄想，还好都过去了。
第33章
33
当晚，黎若森刚刚回到酒店，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知道他手机号的人不多，黎若森猜测，应该是他的编辑打来的。果不其然，电话刚刚接通，便是一个陌生的女声，“是黎泽吗？我是你的编辑。”
黎若森嗯了声。
“你住在什么地方？”
黎若森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报了个地址，对方有些诧异，“你住在这儿？”
“你和影视公司那边谈得如何？”
还能怎么谈，黎若森想，黎若宇那边的条件肯定是能给出的最优渥的条件，但是这话他肯定是不能直接说的，于是便含糊道，“具体没有谈，明天那边会派人过去。”
他之前询问黎若宇的时候，对方是想自己来的，但是这几天黎若宇又不见了人影，打电话都说自己在忙。
黎若森现在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亲自派人去谈。
“那边有说，他们会派谁来呢。”
自然没有，黎若森心中暗道，“说了。”他对黎若宇公司里的人不太熟悉，也不知道一般谈版权的是什么部门。
黎若森一边想着，一边打开电视。
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里面的明星，黎若森大半都不认识。电话里的编辑还在继续询问。
“其实我也不清楚。”黎若森对她说，“他说一切都跟你直接谈。”
似乎是意识到从黎若森这边问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答案了，那边又说了一些什么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黎若森这才有空去找黎若宇。
所幸，这次电话在响了数秒之后，终于有人接听了。
却是个陌生的男声，听上去还有些戒备，“您好？”
“我找下黎若宇。”黎若森说，他已经习惯了经常黎若宇的电话都是别人接听的，所以这次听到陌生的男声的时候，也不惊讶。
“他喝醉了。”这人说。
黎若森皱眉，“他在什么地方？”他耐着性子问。
对方似乎也是嗨过头了，说话有些不清楚，对面的音乐声音也很大，偶尔还有些远处传来的调笑——
“是谁啊。”
“不知道，一个男人。”
“有来电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