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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花飞(201)

刚刚得到宫人通传的太後从榻上坐起身来,正看到元牧天阴沈著脸色走了进来。

太後一愣,轻咳了几声道:“皇帝这是──”

太後话未说完,元牧天就坐在一边,向福清道:“你去把昨夜给年华行刑的两个太监带上来,连同刑具一起!”

福清一愣,看向太後。元牧天却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狗奴才,朕要你去办事你还敢迟疑?!你以为你是太後身边的人朕就不敢杀你麽?!”

福清一听,也不敢再去看太後脸色,急急忙忙地低头退了出去,飞快地跑去执行圣旨了。

太後面上浮起一丝担忧。她掩著口又重重咳了几声,把自己咳得气都喘不匀了,倒也不全然是装出来的样子。

这毕竟是自己亲娘,元牧天也不至於绝情至此,还是安抚道:“母後无需多虑,只管安心养病,朕只是要治几个欺上瞒下的狗奴才而已。”

太後在元牧天的搀扶之下躺了下来,却伤心地叹了一口气,带些泣音地说道:“皇帝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哀家哪里能好好养病,拖著这副病躯苟延残喘罢了。”

元牧天又宽慰了几句,福清便带著两个太监进了房来,还有後面两个小太监抱著的行刑木杖。

元牧天看著那又长又粗的木仗。两个小太监抱在怀里都嫌太沈的样子,那上面虽然已经冲洗过了,鲜血印下的纹络却仍显出几分凶残模样。元牧天只觉得眼皮一跳,心里也沈了一下。

他向来是了解自己的母亲的,连在先皇面前她都不曾争宠过,太後这些年更是连後宫都不曾过问。他对於後宫一直随心所欲,即便有外戚的权势之争也不成气侯,太後更加不可能对谁动用私刑。

所以那上面鲜红淋漓的新鲜血迹会是谁的,元牧天一眼望去便知晓了。

“朕问你们,昨夜你们对受刑之人,打了多少杖?”元牧天沈声道。

两名行刑太监互相看了一眼,还是低首道:“启禀皇上,打了五、五十杖。”

太後看著儿子僵挺的背影,放在被子下面的手握紧了一些。她并不能了解皇帝此时心中到底在想什麽,又是为何突然想到来她这里兴师问罪的。她只是有一种後宫女人的直觉──她正在耗费著皇帝对她的信任。皇帝每问过一个问题,那被耗费了的信任就多了一些。

“你们都是行刑的老手,朕且问你们,这一次是哪一种刑罚?”元牧天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

两人身子又是一震,抬头看向太後,又看向福清。这两人却都不敢在皇帝面前对他们作什麽指示。

其中一人咽了咽口水,只能硬著头皮继续道:“启禀皇上,奴才们依福清总管指示,这要打便是要一杖见血,两杖到肉,三杖刮骨。五十杖下来,非死即残。”

他话音一落,站在一边的福清早已冷汗岑岑。

元牧天向他看了一眼,福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头扣得震天响:“皇上,是老奴愚蠢,是老奴愚蠢。老奴瞒著太後私自加重刑罚,老奴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恕罪!”

元牧天回头看向太後,却不理会那在地上磕破了额头的福清。

第130章

太後扭过头去,拿帕子掩住了嘴,没有开口。

福清是她娘家的家奴。她十五岁进了宫,福清竟然放弃了他母亲求主子给他捐的县官,自愿净身进宫当太监,一直陪在她身边。福清是她的心腹,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都是福清陪她一起渡过,这一次也不例外。

福清已经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不管皇上心里怎麽想,只要太後不开口替福清辩解,他就不能对自己的亲娘怪罪什麽。她一辈子不争不抢,不多说不多做,也顺顺当当地从秀女升为贵妃,成为皇後,又成为太後。她一切的地位和尊贵都仰仗著自己的儿子,先前处置年华已经是一时情急大意,此刻她自然不会再多说什麽。

元牧天看了太後片刻,突然低叹一声:“母後,您好狠的心哪。”

太後的肩膀微微一颤,却仍未出声。

福清仍旧跪在地下叩著头,元牧天伸脚抵在他的额头上,让他停止。

元牧天看也不看低首跪著微微发抖的福清,只继续向太後道:“母後,您一向宅心仁厚,为何偏偏对年华如此狠心?朕本不相信太後会对年华狠下杀手,现在,却由不得朕不信了。他到底做了什麽,竟让母後如此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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