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板总是想不起我(26)
菜上了桌，这边的烤串都一根根拿不粗不细的竹签串了，刷着层西式酱料，烤得没有一点烟火气，他们两个人对坐吃着，都感觉哪里不是很对劲，他们只是想要放松的吃顿饭，在嘈杂的环境里，也听别人大声喧哗，而不是在这样的场合。
伍小朵突然说：“你和霍宜安在一起，成天就是这样吃饭？你不憋得慌么？”
陈新童却浮想联翩，不合时宜地想到霍宜安说过的某句话，他放下筷子，撑住头，笑嘻嘻地说：“他和我不一样，他觉得什么样的场合就该吃什么样的饭，和他究竟想不想吃其实也关系不大。”
伍小朵大快朵颐：“那他活得可够累的。”
陈新童不说话，还是笑。
伍小朵觉得陈新童自从跟了霍宜安，名气是上去了，可人好像比以前更傻了，杏眼瞪来：“你现在怎么傻里傻气的，这有什么可笑的？和他这种人待在一起，你只能活得更累！”
陈新童笑够了，只点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说的没错，我活得也很累。”
伍小朵霎时愣住，她觉得今天的陈新童是不是因为有段时间没见，可真够奇怪。
吃完了饭，陈新童负责刷卡，黑卡晃眼，伍小朵又不明白了：“这卡你不是死活都不肯刷么？怕给你们老板添麻烦。”
陈新童拍拍她的头，笑而不语。
他现在想明白了，多刷刷正好可以提醒他自己是谁，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他刷刷卡能捅出多大的篓子？那些霍宜安都能解决。他不要给霍宜安添某些个他真正不能解决的麻烦就足够了。
新戏开拍的这天天气很晴，因为是奥寰投资，女主演是当红小花旦白鹭，男主演陈新童又颇受捧，开机仪式现场非常热闹，不少媒体前来报道。
不知不觉已入十月，陈新童的戏服外面披着件薄薄的长风衣，他顶着那样的头发，却不显得非主流，捧着话筒简单接受了几个采访。
随便他只是说几个字，不远处也有穿校服的小姑娘冲他尖叫，他朝她们摆摆手，采访间隙叫她们回去上学，那群小姑娘叫得更兴奋了，他无奈地把手揣进衣兜里笑。
他马上向王璇点了点头，王璇立刻带助理和场务解决，那边白鹭还被媒体围堵得无法脱身，他先回到车上再看看剧本。
毕竟他马上就要拍第一场，而白鹭只是过来一趟。
这个角色性格比较偏执，话少，说话的口吻大多时候也显得比较生硬，和陈新童大相径庭，他反复揣摩着主人说话的方式，特别是和单亲母亲更是全程用徐州话交流。
王璇不放心他，第一天全程陪着看，刚开始还忍不住嘱咐导演要把陈新童拍得帅一点，后面看得入迷了，倒是再没有提任何意见。
她这下相信陈新童是真的要把这部戏演好了。
陈新童在家里也读剧本，霍宜安明显兴趣缺缺，不过也很正常，这剧本还是他挑给陈新童的，肯定大约知道讲得是什么，而最近他似乎特别忙，两个人鲜少有时间一起。
霍宜恒打电话叫他回家里吃饭，霍宜安觉得是时候和好了，到底是一家人，没必要把关系闹得过分僵，况且他不可能指望自己的父亲说什么软话，抽空回了趟家。
十月底栗子当季，吃完了饭霍母他拿保温桶装好的栗子煲鸡回去，霍宜轩非要跟他走，被他明令禁止，趁霍母一个不注意，偷偷凑过来：“你有新欢了？”
霍宜安不想和他多解释：“是，那又怎么样？”
霍宜轩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哪个公司的小演员？”
“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还能接触到什么职业？”
霍宜安不想说得很明白，正要找个借口离开，霍宜恒也加入了这个对话：“还是之前那个？”
霍宜安含糊不语。
霍宜恒的眼神立马意味深长起来：“这有快半年了，未免太久了，宜安。”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闲着没事做。”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霍宜轩凑近，没大没小地拍着霍宜安的背，“只是玩玩而已嘛，你要经常换，不然会以后有的头疼。”
霍宜安抖了抖肩膀，转身退开一步：“我和他一开始就说好了，我们又没有谁深陷到无法自拔，怎么可能以后还会纠缠不休？”
霍宜轩不解地问：“什么是无法自拔，什么是纠缠不休？”
霍宜恒听见了，打断了他：“和你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就不要问。”
第28章
白鹭进组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第一场他们见面的戏是在学校游泳馆，空无一人的午后，她在打扫游泳池时发现溜进来的陈新童，有场陈新童要高台跳水的戏。
白鹭有恐高症，又害怕水，远远地站着，不敢过来。
陈新童也面色沉重，低着头听导演讲戏。
“李导，这个底线我必须守住，如果非要拍，必须要用远景替身。” 王璇坚持道，“他没练过几次，那么高跳下来，很容易受伤的。”
“这不可能，新童他自己知道，这个戏，不仅仅是他跳水，这里面也有他要轻生的成分，被白鹭救上来之后，对白鹭一见钟情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他从走到台上一直到落水，我要一镜到底，找替身这个戏你说怎么拍？”
王璇有些沉不住气，几乎是忍无可忍，单刀直入：“那为什么白鹭就可以用替身，那么简单的从旁边跃入水池，游过来抱住陈新童她都做不到？”
导演有点不高兴：“她入水我们是从斜后方拍，拍她的背影，你们何苦为难一个小姑娘呢？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戏出来效果好……”
虽然白鹭名气大，且和李导颇有故交，可这片子的主要投资方是奥寰，所以王璇并没有打算卖他这个面子。
“这不是为难。”王璇准备一个步子上前，却被陈新童拉住了。
“好了，王姐，我不用替身。”陈新童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到自己身后。
“陈新童！”
陈新童转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又朝导演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快拍，毕竟托得太久，光线也变了，看着不像是中午休息时间。”
导演拍着他的肩：“就是。”
他转身朝王璇笑笑，那笑容没有半分勉强：“我争取一条过。”
导演像是故意给他难堪似的，说：“别过分苛求，好戏还是磨出来的，不要有演得痕迹。”
王璇气得沉着脸，想呛回去，陈新童拽了她一把。
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多说无用，可咽不下这口气，但看陈新童仍是笑，她真要被他给气死了，只能转身吩咐旁边的助理：“你叫人去给新童买杯热咖啡。”
陈新童拿着条浴巾慢慢往高台上走，他何尝不怕，只是不能表现出来。
现在他不是他自己，而是个从小与水为伴，性格孤僻的高中生。
他走到跳台边缘，沉淀着自己的情绪，自己与单亲母亲一起生活，生活对于自己来说压抑又难熬，如果能就此落下，落在这片澄澈的水里，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束，比起死，他更恐惧像现在这样活着……
“三号机位特写！”导演纵然挑剔，也不得不竖了个拇指，朝王璇道，“他很入戏嘛。”
王璇真想白他一眼。
“跳！”他做了个示意的动作。
王璇紧盯屏幕，只见陈新童纵身一跃，那跳台很高，陈新童在窄小的监视器里急速下降，她几乎快没了呼吸。
“替身准备！”副导演指挥，长镜头一气呵成，女孩也跃入水中，飞快地朝陈新童游去。
“cut！很好！陈新童辛苦了！”
王璇等得就是这句话，和助理比片场的其他人率先冲到泳池旁边，陈新童从水里慢慢冒起，冷得嘴唇已经全然紫透，浑身发抖。
“哎呀，新童哥。”助理又是心疼又是敬佩，赶紧用毛巾把陈新童裹住。